傍晚时分,陈泽开车载着顺子和陶展如离开来顺实业公司棉纱厂。
宋颀携林素立在院子里遥遥招手,“哥,你加油,这一次肯定成?”
陶展如缓缓摇起车窗,转头问顺子:“智信,小白狐儿怎么这么有把握?”
顺子把包装精美的镶钻手镯礼盒放在陶展如腿上,“小白狐儿说,得送一件压手的,我选了这个。”
陶展如打开礼盒,立即被璀璨夺目的钻石吸引。
她微微一笑:“诚意倒是挺足的,能不能成,还要看你的造化。”
这话又让顺子忐忑起来,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展如对自己一心一意,舒问梅还能硬生生把他们拆散不成?
不过是顺着她,哄她开心就好。
到了陶公馆,陈泽把车开进院子,停好车之后,他自去找成叔和陈飞彪陈铜锣兄弟。
顺子和陶展如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客厅。
陶元高早早下班回来,坐在客厅喝茶。
见到顺子进门,他连忙起身,微笑着说道:“来顺来了,过来这边坐。”
陶元高指了指身旁的沙发,重新落座。
舒问梅看了顺子一眼,脸上有几分不悦,在陶元高身边低声嘟囔道:“我还道是什么贵客呢!”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以为顺子听不见,殊不知顺子早听得清清楚楚。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把大包小包放在茶几上,笑着道:“陶叔叔,舒阿姨,我来给你们拜年!”
陶元高道:“来顺,你来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顺子道:“孝敬你们二老,应该的,我平时来得少,已经很失礼了。”
舒问梅别过脸,对顺子买的东西没眼看。
人已经到面前了,她再不喜欢,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陶展如到母亲身边坐下,伸手打开礼盒,拿出镶钻黄金手镯,“妈妈,我给你戴上,看好不好看。”
舒问梅感觉眼前一花,光华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手就被女儿拽了过去。
手腕微微一沉,带来丝丝凉意。
再细看时,那一颗颗钻石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副镯子她之前在杨庆和银楼看过,珠光宝气的,她一眼就看上了。
喜欢归喜欢,但价格太贵,她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心出手。
暗地里示意陶元高好几次,可老陶就是不往上买,说什么“国家危机四伏,吾辈更当节衣缩食”,气得她好几天没搭理他。
此时这镯子真真切切地戴在了自己手上,舒问梅不由心花怒放。
她假意嗔了陶展如一眼,“展如,你说你这孩子,成天没日没夜的,辛辛苦苦挣点钱容易吗?干嘛给我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陶展如岂能不明白母亲的心思,她这是心里喜欢却抹不开面子。
“女儿孝敬母亲,还不是应该的么?”她拉着舒问梅起身,“到穿衣镜前面,咱们好好看看,漂亮不漂亮!”
舒问梅极不情愿地被女儿拉起,两人移步上了二楼。
舒问梅今日知道有贵客要来,却不知道是顺子,所以刻意打扮了一番。
她梳了发髻,穿了件冬装旗袍,手臂上搭了件狐皮坎肩,尽显雍容华贵。
现在戴上镶钻手镯之后,愈发增添了几分贵气。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舒问梅忍不住喜上眉梢:让那些臭娘们还显摆不?今朝一个个都把你们比下去!
陶展如知道顺子这份礼物送到她心坎上了,在她耳边低声道:
“妈妈,这镯子可是人家智信送的哦!”
舒问梅一怔,脱口问道:“哪个智信?那个土包...小子不是叫李来顺吗?”
舒问梅摘下手镯,就要塞回给陶展如。
陶展如笑道:“妈妈,你要是不要,这个手镯我可就收下了!”
舒问梅横了她一眼,手往回缩了缩,“又是金又是钻的,你一个姑娘家戴着多俗气。”
这个臭小子,怎么就知道老娘喜欢俗气的!
陶展如虽说自己要收下,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
“李来顺就是陈智信呀,妈妈你还记得之前的陈一山陈叔叔吗?智信就是陈叔叔的儿子。”
“陈智信这个名字是自己家人才能叫的,在外面,他还是叫李来顺。”
舒问梅的双眼不由瞪大了一圈:什么叫自己家人才能叫的,谁跟他是一家人了?
不过那小子既然是陈一山的儿子,想必也是很有教养的。
她收回了镯子,嘟囔道:“他们父子俩,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陶展如知道母亲一直想让她过安稳日子,不喜欢她跟地下党、抗倭志士还有帮会的人来往。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之前的禁足,以及后面的逃离陶公馆。
要是让她知道顺子一直在做危险的事,估计她又该担心了。
母亲脸色刚刚和缓,似乎对顺子的态度有所改观,可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她连忙拉起舒问梅的手,“妈妈,咱们下楼吧,我肚子都有些饿了呢!”
舒问梅最是心疼女儿,连忙收起手镯,“赶紧下楼吃饭,我刚好也饿了。”
陶展如搀着母亲下楼,见父亲正和顺子聊得热火朝天。
她很奇怪一个资本家跟一个帮会大佬之间,能有什么样的共同话题。
饭桌上,佣人每上一道菜,顺子总是先给舒问梅和陶元高布菜,遇到舒问梅喜欢吃的,他总是再给她多布一次。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了?倒是挺细心的。
看着看着,这个叫李来顺或者叫陈智信的小子,在舒问梅的眼里,似乎也没那么土了。
再仔细看看,似乎还有几分帅气。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舒问梅的脸上似乎也是云开雾散。
陶展如心花怒放,更是可劲儿逗母亲开心。
饭后,四人移步客厅,围着茶几坐下。
陶元高看似随意地拿起当天出版的报纸,问顺子道:“李来顺,哦不,智信,对金陵政府的这条严禁排倭运动命令,你怎么看?”
顺子明白,未来老岳父这是要考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