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不确定留置场是不是就在警察厅里边,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师傅,留置场在什么地方?”
车夫奇怪地看了顺子一眼,朝警察厅旁边努了努嘴,“就在右边一点儿。”
此处位置偏僻,出了门前站岗的警察,入夜以后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
车夫应了一句,立即调转车头,快步离去。
宋颀远远看着对面的警察厅,嘟囔了一句:“他娘的,这警察厅建得跟转角子似的。”
警察厅大门两侧是两个圆形筒子楼,看起来还真跟碉堡很像。
在筒子楼的后面还有了望塔,上面亮着灯,里面有满洲警察背着长枪在站岗。
这个满洲首都警察厅,怎么看怎么像监狱。
了望塔比周围建筑高出一大截,视野极好,想要翻墙进去并不容易。
雷振明要是被关押在这里,救出来的希望极其渺茫。
两人此时心里均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奉天制麻会社被抓的人并没有关在这里。
沿着道路向东走出几十米,宋颀指着对面的一处院落,说道:“哥,你看,还真是首都警察厅留置场!”
留置场虽然跟警察厅大门隔着好几十米,但两处的围墙连在一起,从远处看就是一个整体。
留置场这边的建筑都只有一层,没有了望塔,估计首都警察厅草创之初,还没来得及建。
(其实他们不知道,伪满洲国建立不久,为加紧对长春的控制,紧急成立首都警察厅,办公地点临时借用吉林第二监狱,新址在大同大街,此时正在建设中。)
留置场院落距离了望塔稍远,从东边围墙进去要容易得多。
顺子低声道:“咱们先把周围的环境摸清楚,再想办法进去。”
这一带十分荒凉,向南走不远便是杂草丛生,路灯也照不到这里。
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衣,从黑暗处摸到留置场围墙下,沿着围墙转了大半圈。
除了留置场大门,整个院子与外界连接的只有一处排水沟,散发着阵阵恶臭。
要进留置场,翻墙进去最为稳妥。
来到东院墙外,顺子选了一处僻静处,腾地一下跃上墙头,把身子放平。
平躺在围墙顶上,静静观察着里边的动静。
留置场围墙高大,躺在上面一眼望去,院子里的建筑尽收眼底。
院子里总共有三排砖瓦房,每排房子中间是一条通道,左右并不相连。
巡逻的满洲警察一组十人,从南边大门出发,沿着中间通道径直向北,走到头后折返回门岗,其余各处并不过问。
顺子在围墙上静静躺着,半小时之后基本确定,这些满洲警察十五分钟巡逻一次,其余时间全都缩在大门旁边的值班室内。
待满洲警察返回,顺子用脚勾住墙顶,把手臂探下,低声道:“小白狐儿,咱进去看看!”
宋颀轻轻助跑两步,脚尖在墙体上微微借力,身子高高跃起,伸手抓住了顺子手臂。
顺子微微用力,把宋颀提了上来,在他耳边说道:“中间一排右手边的房子里边有动静,咱们过去看看。”
留置场很多房间都亮着灯,但大多数静悄悄的。
只有中间一排的那处房子,里边不时传出说话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惨叫。
两人蹑手蹑脚地摸过去,透过窗户向里面观察。
只见一人被捆绑在十字形立柱上,双臂张开,浑身血肉模糊。
这人精神萎靡,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目。
两名满洲警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纸笔。
一名警察站立在被绑者旁边,嘴角挂着一丝阴笑,腰间挂着一柄黑鞘长刀。
而旁边一个警察则拿着烧红的烙铁,恶狠狠地按压在被绑者的胸膛上。
嗤嗤!
一阵青烟过后,传来阵阵皮肉烤焦的味道。
“啊~”
被绑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猛然昂起头,甩了一下头发,随后头又垂了下去。
就在这人抬头的一瞬,顺子和宋颀都看清了他的面容。
雷振明!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巧,一进来就见到了雷振明。
他们自然也没有想到,才仅仅一天时间,雷振明就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更可恨的是,拷问他的都是满洲警察,并没有鬼子在场。
顺子和宋颀都不明白,这些满洲警察拷问起自己的同胞来,为何这么卖力。
佩刀警察一把抓住雷振明的下巴,冷笑着说道:“姓雷的,你的同伙都招了,你又何必硬挺着?是不是都想尝一遍?”
雷振明垂着头,并不说话。
佩刀警察嘿嘿一笑,朝拿烙铁的警察道:“换个玩法,让他尝尝辣椒烤肉!”
那名警察放下烙铁,拿起一壶辣椒水,猛地一下泼在雷振明身上。
辣椒水沿着身体流下,迅速腌遍了身上的伤口。
顺子和宋颀在窗外看了,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烤肉加辣椒,不翻炒几下怎么成?”
佩刀警察继续向手下挥了挥手。
那名警察放下辣椒水,拿起一根皮鞭,朝着雷振明身上遍抽了下去。
看到这里,两人不忍再看,悄悄摸到西边的围墙边。
宋颀问道:“哥,雷大哥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咱们怎么把他弄出去?”
背着一百好几十斤的人翻越那么高的墙头,他和顺子都无法做到。
顺子沉思了半晌,说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开窑。”
通过警察巡逻队伍的身形大小,脚步轻重,两人已基本确定,值班室的警察至少有三十人。
想不惊动警察厅那边把这么多人全部干掉,根本不可能。
听了顺子的话,宋颀忍不住摇头咋舌。
在荣门闯窑堂的技法中,像老张顺子这样能够高来高去的,一般被称为高采,或者钻天。
本事稍次一点的,则是先爬到屋顶,然后掀瓦挑梁,把房屋弄个洞,捋着绳索下去。
这叫摘天窗儿。
本事再次一点的,那就只能入地了。
要么挖地道,要么开窑。
所谓开窑,就是在墙上挖个窟窿。
一般开窑盗窃,都选择在狂风暴雨的黑夜,风声雨声能够掩盖砸墙的声音。
可现在对方戒备森严,怎么才能把墙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