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木庄距离清凉山六十多里,一路需要跋山涉水,顺子和宋颀不敢耽误,简单准备后立即出发。
到达秋木庄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秋木庄在当地百姓口中被称为镇,其实比普通的村落大不了多少,只有几百户人家。
安奉铁路在秋木庄旁边几乎转了个九十度的大弯,转过弯向东便是秋木庄火车站。
若不是有这个火车站,秋木庄估计还只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镇子正中一条街道纵穿东西,牛马行就在火车站正对面靠南位置,十分好找。
两人骑马来到牛马行,将马匹交给伙计,径直来到门厅。
见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前打盹,顺子走上前开口道:“头道梁上两棵柳,面朝青寨背靠山。”
掌柜的立即不困了,睁大眼睛看着顺子和宋颀。
这两个人好面生,他有些疑惑地说道:“人间四月柳絮飞,不做英雄不做贼。”
这暗号,让顺子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师娘当时是咋想的,有没有问过师父。
见对方对上了暗号,顺子开口问道:“掌柜的,想必您就是左连成左大哥了?”
说话间,顺子把柳如烟的蝴蝶胸针拿在了手上。
掌柜的见到胸针,立马站起身,“俺就是左连成。两位小兄弟,请到里面说话。”
左连成把两人引到里边的暗间,问道:“大当家的这一仗打得怎么样?”
宋颀嘿嘿一笑:“这一仗打得那叫一个痛快,今个一大早,就毙了井野小鬼子。”
左连成本来有些担心的脸色,立马换成了一脸笑意。
顺子道:“咱们着急赶路,还没吃饭,先给咱俩弄点吃的,边吃边说。”
几分钟后,伙计端上了卤牛肉和温乎乎的白米饭。
宋颀端过米饭就吃,疑惑地问道:“左大哥,你这里怎么会有白米饭?”
左连成低声道:“两位兄弟不要见怪,俺为了打探消息,早把镇上的保长喂熟了,盘查也就不是那么紧了。”
顺子和宋颀一边吃饭,一边把来意说了。
左连成道:“大当家的要打秋木庄?那可真是太好了,俺早就看这些小鬼子不顺眼了!”
顺子道:“现在我们需要知道鬼子的兵力部署,还有途经火车的班次。”
“鬼子的三个分队,有两个在火车站,还有一个在镇西头,铁路大拐弯处。”
怕两人听不明白,左连成继续道:“火车一到大拐弯就要慢下来,鬼子怕出事,加强了防卫。”
鬼子的三个分队都不在镇子里面,打起来倒是方便。
但是这里处在铁路线上,最怕的就是鬼子临时增兵。
顺子问道:“晚上的火车有哪些?”
“晚上九点以后,直到夜里十二点以前,这段时间没有火车。十二点的火车走完之后,下一班要到凌晨两点。”
左连成就住在镇上,每天伴着铁轨声入眠,对火车的班次再清楚不过。
九点钟之后突袭,鬼子肯定没睡,打起来不轻松。
十二点之后赶到小河口传递消息,打完之后带着辎重队伍转移,时间肯定不够。
这中间万一被鬼子运兵车赶上,麻烦可就大了。
见顺子眉头紧锁,宋颀问道:“这不都问明白了吗?你愁啥呀?”
顺子道:“最佳的突袭时间是九点之后,俺担心那时候鬼子和保安队,都在巡逻。”
宋颀看了看顺子,又看了看左连成,猛地一拍脑袋,笑道:
“刚才左大哥怎么说来着?左大哥何不让保长把鬼子当官的都喊到一起,请他们喝场酒,不就啥事都没了?”
左连成眼睛一亮,笑道:“保长顾嘉满是个酒鬼,跟鬼子黑川小队长经常偷偷在一块喝得昏天黑地,俺这就去试试。”
三人商议了一番,顺子化妆成牛马行小伙计,跟左连成去见保长,宋颀四处晃悠,查看地形。
在秋木庄镇街道正中,一处大宅十分显眼。
门头匾额上写着两个大字:顾宅。
跟着左连成来到大门前,顺子立即上前扣响门环。
刚响了两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看门前只是个小伙计,一脸的不耐烦,抬手就想关门。
左连成连忙笑着问道:“五哥,顾保长在家吗?”
管家连忙把门打开,“原来是左掌柜,老爷正在正厅喝茶,跟我来。”
一进正厅,顾嘉满连忙招呼左连成坐下,管家递上了茶水。
顺子站在左连成身后,顾嘉满和管家顾五都把他当成伙计,对他视而不见。
顾嘉满开口道:“左掌柜近日生意咋样?皇军那几匹伤病的军马可还好卖?”
左连成哈哈一笑:“托保长的福,扶桑马又高又大,那些买马的不知内情,都抢着要呢!”
说话间,他把十块大洋不动声色地放到顾嘉满面前。
“保长,能否跟皇军说说,再弄几匹?”
顾嘉满把大洋收进口袋,叹气道:“黑川太君倒是好说,井野太君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井野太君这两天不在,估计黑川太君也不敢擅自做主。”
左连成立即装出一副惊喜的神色,低声笑道:“井野太君不在?那可真是太好了。保长何不把黑川太君喊出来,大家一起喝几杯?”
井野次郎治军极严,顾嘉满平日里跟黑川翔太喝酒都要偷偷摸摸的,有时候还喝不痛快。
听左连成这么说,顾嘉满的喉结狠狠动了动。
“没来由让左掌柜破费,那怎么好意思!”
这家伙真不要脸,左连成还没说要请客,他已经顺着杆子爬上来了。
左连成笑道:“喝酒能要几个钱?下次病马当中夹着一匹好马,啥都有了!”
顾嘉满一拍桌子,哈哈笑道:“对,对!可不就是嘛!”
左连成趁热打铁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咱们趁着井野太君不在,痛痛快快喝一场。”
顾嘉满笑道:“好说,好说!庆丰楼的烤全羊不错,有日子没去吃了。”
“不知黑川太君喜欢喝什么酒?”
顾嘉满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自打来到咱们这里之后,黑川君非征东烧锅酒不喝。”
听了这话,左连成的眉毛禁不住跳了跳。
他娘的鬼子狗腿子,当老子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