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顺子睡得十分香甜。
当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到了床上。
黄灿灿的,看着就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胸部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再仔细一听,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难道母亲已经出门,去了医院?
顺子赶紧起身,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张信纸,上面压着一个茶杯。
在茶杯旁边,放着一串钥匙。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信纸,发现上面有很多水渍。
娟秀的钢笔字迹受水渍浸泡,许多已经变得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
信儿,妈妈有紧急任务,不能陪你了!
你长大了,又有一身好本事,妈妈很开心,也很欣慰。
妈妈没有尽到抚养你的责任,本来没有资格说你。
但妈妈还是希望你,跟帮会不要走得太近。
毕竟帮会里鱼龙混杂,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妈妈的床头柜里,还有三百多大洋,够你在申沪生活几年的。
钥匙已经给你,守着这座屋子。
妈妈执行完任务,就回来找你!
记住,就算遇到了天大难事,也不要卖了这处房子。
——永远爱你的 妈妈
看着手中薄薄的信纸,顺子心中怅然若失。
妈妈好狠心,才见面就再次抛下自己,他忍不住泪水滴落在信纸上。
伸手一擦,信纸上的字迹变得更加模糊。
顺子这才想起,信纸上的那些水渍,原来都是妈妈的眼泪。
可以想到妈妈离开时是多么不舍,她肯定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顺子本来以为,已经找到了母亲,有的是时间,很多话可以慢慢问起。
包括,那一块玄铁牌的下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母亲从愚园路58号楼上走下时,手里拿的东西。
火车票!
昨晚心里一高兴,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战地医院的那个男医生,曾经说到十万火急。
母亲去愚园路根本不是出诊,而是接受任务去了。
问题肯定出在愚园路58号!
母亲去了哪里,执行什么任务,答案只能从那里寻找。
本来兴致盎然的顺子,立即变得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坐在沙发上发呆,盘算着怎么才能潜入愚园路58号。
......
由于鬼子飞机轰炸,申沪一带的火车站和铁路被毁,火车早已停运。
几经辗转,李昭水来到坤山。
火车上,李昭水坐在卧铺包厢内,手里端着水杯默默垂泪。
信儿,别怪妈妈狠心,才见面又抛下你!
这次任务很重要,也很危险,不要怪妈妈什么都不告诉你。
希望你能在申沪完成学业,每天都过得开心快乐。
你爷爷给的那块玄铁牌,就在徐家汇路21号的房子里,等妈妈回来,就会告诉你所有秘密。
你现在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让你更安全!
想到这里,李昭水把行李箱又朝铺位底下塞了塞。
......
徐家汇路和愚园路近在咫尺,此时急于知道母亲离开的原因,顺子在家根本就坐不住。
从长浜路进租界,绕过静安寺,便来到了愚园路上。
顺子一路漫不经心的步行,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却暗暗把愚园路58号前前后后打量了很多遍。
院子围墙有多高,楼房墙上有几处凸起,几个凹坑,一个都没有放过。
至于小楼外围暗藏了多少人守护,这更加瞒不过顺子的眼睛。
还是昨天那八个人,以他们的身手,顺子很轻松便能躲过他们的监视。
不等天黑,顺子便回到老城厢方浜路住处。
一进院门,就见宋颀在厨房里大快朵颐,手里的鸡腿,只剩下了一根骨头。
“咋啦,怎么这就回来了?阿姨呢?”
见顺子步履匆匆,宋颀问了一声,扔了鸡腿骨头,赶忙追了过来。
“走了!”
顺子回答得简短有力,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回到自己的房间,顺子拿出一个新背包,装上飞虎爪、枪牌撸子,十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哥,你这是要干啥去?”
顺子起身,将收拾好的背包放在桌上。
“小白狐儿,看到我妈昨天下楼时手里拿的什么吗?”
“火车票呀,怎么了?”
“我妈今天早上坐火车走了!”
“那你怎么不追?回来这里干啥?”
宋颀看着顺子,一脸奇怪。
顺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颀,“知道火车车次,去哪,还用你说!”
“你拿这些准备做什么?”
“小白狐儿,你就不觉得奇怪?”
顺子给了宋颀一个白眼,“哪有医生到病人家里拿车票的?那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今晚我要进去一探究竟。”
宋颀立即来了精神,脸上堆起笑容,“哥,算我一个呗!”
这个家伙虽然出身于武行,却对荣门的事有着浓厚兴趣。
顺子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思管我,啃你的鸡腿去!”
宋颀笑道:“大过年的,小素素天天往外跑,这几天家里人不让她出来了。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
话音一落,他就返回自己屋子,拿着打包好的背包跑了过来。
宋颀脚步刚踏进门,顺子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展如,我是顺子!”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顺子立即答道。
话筒里传来陶展如好听的声音:“昨天走得急,没留你家里的电话,想问一下小白狐知不知道。顺子,你怎么回了方浜路?”
“我妈一大早就离开了,但是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陶展如心中一惊,停顿了几秒钟,劝慰道:“阿姨昨天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啧啧啧,嫂子可真会安慰人呐!”
宋颀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见两人聊得热乎,他一脸的羡慕。
这个家伙,看见人家两人打个电话都眼馋。
顺子挂了电话,问宋颀道:“小白狐儿,要不在你屋里也装一部?”
“还是算了吧,得不少大洋呢!”
顺子虽然分给宋颀不少钱,但这个家伙极为吝啬,在方浜路白吃白住,一个子儿都不往外掏。
洛克路陶公馆。
陶展如挂了电话,立即让成叔开车送她到方浜路。
她担心顺子心里着急,去找愚园路58号的麻烦。
然而苏芩却告诉她:“陶小姐,两位少爷出门有一会了。要不您到我们屋里等等他们?”
陶展如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顺子要是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暮色降临,愚园路58号亮起了灯光。
顺子和宋颀已经在外围,转了好几圈。
“小白狐儿,你猜我妈昨天最有可能进了哪个房间?”
宋颀伸手一指,“二楼东边那间。”
昨天在双方对峙之前,他清楚地看到那间屋子有人走出。
随后,李昭水的身影就出现在一楼廊道里。
顺子点点头,“对。等他们熄灯,我们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