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锡诚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宋颀笑咪咪地迎了上去:“赵大少爷,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这可真是缘分啊!”
他身体背过领着他们前来的老师,偷偷朝赵锡诚扬了扬拳头。
对于赵锡诚这样的富家少爷,宋颀有一种本能的仇视。
那位老师见状笑道:“既然你们相识,以后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赵锡诚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胡老师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帮助’他们!”
见他一副嘚瑟的样子,顺子懒得搭理,这样的富家少爷一般都没多大本事,就是仗着家里有钱而已。
他随意瞄了班级一眼,见上午遇见的陶小姐竟然也在这个班,赶忙过去打招呼:“陶小姐侬好,我是李来顺,上午见过的,真是巧啊!”
“你好,我叫陶展如!”陶小姐说的是北方官话,她站起身,朝顺子伸出纤纤玉手。
顺子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入手柔嫩软滑,让人不舍得放开。
上午忙着制止赵锡诚,没怎么看清她的面容,此时面对面站着,顺子顿时被对方的容貌吸引。
一张典型的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两道娥眉淡扫,显得更加清纯脱俗。尤其是一双细长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真诚而又礼貌,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如果说之前的俞曼香是一朵妖艳的玫瑰,眼前的女子则好似山谷独自绽放的百合。
顺子脱口道:“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这句话出自《诗经》,大意是“多诚实可爱的人啊,真是倾城倾国的美女”。
陶展如收回玉手,掩口轻笑:“除了咱们的老师,这帮同学还没人知道我这名字的出处,你是第一个。”
顺子心中暗笑,你这帮同学可真不咋地,连《诗经》都没读过,但还是谦虚道:“我只是读过几天私塾,可没学过洋文,还请陶小姐以后多多指教!”
陶展如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展如就行。”
“展如是吧,我是宋颀!”这时宋颀挤了过来,向陶展如伸出了手。
赵锡诚见片刻之间陶展如已经和两人都牵了手,眼睛都绿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这时胡老师走到讲台上,朝全班学生说道:“今天咱们班上来了两位新同学,他们是李来顺和宋颀,大家认识一下!”
顺子和宋颀朝全班同学鞠躬致意。
有的同学听到了李来顺这个名字,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嗤笑,没想到有人名字会这么土气。
安排座位时,顺子在陶展如旁边坐了,宋颀则和另外一名女生同桌。
这个女生名叫林素,长得娇俏可爱,性格也十分活泼。
在有人嘲笑李来顺这个名字时,她朝发笑之人投去了几个白眼。没多大一会,宋颀便和她聊得热火朝天。
安排好顺子和宋颀,胡老师回去复命。
赵锡诚紧紧跟在胡老师身后,离开教室时,朝顺子和宋颀投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宋颀美滋滋地在林素身边坐下,没想到洋学堂的待遇这么好,连上课都有美女陪伴。对赵锡诚那个恶毒的眼神,也就不怎么介意了。
可接下来的课程,却让他感到分分钟都是煎熬,不仅先生说的话听不懂,在黑板上写的字更像是绕狗尾巴圈子一样,一环套一环的,没一个认识的。
坚持了十几分钟,他便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顺子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一节课没上到一半,就上下眼皮打架。他强打精神苦苦支撑,但依然向授课老师频频“点头”。
两人差点就成了课堂上的“哼哈二将”。
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两人一点基础都没有,突然从大学阶段学起,能跟得上才是怪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教务处的胡老师又来了,他径直走到顺子跟前,说道:“李来顺同学,董校长让你和宋颀同学过去一趟。”
才睡了一节课而已,这就被校长给发现了?
顺子和宋颀的困意一扫而空,两人都是一阵心慌,心惊胆战地起身去往校长室。
董伯伦见到二人,微笑着示意他们坐下,问道:“你们怎么才来第一天,就惹上了赵校董的儿子?”
原来是这个原因,顺子心里一松,却听宋颀问道:“校长,校董是干什么的?”
这个家伙嘴巴贱,脸皮也厚,一点都不怯场,不懂马上就问。
顺子偷偷朝宋颀瞪了一眼:小白狐儿,不懂就老老实实听着,别这么丢人行么?
没想到董伯伦耐心极好,开口解释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平章大学是一家私立大学,全靠社会各方的资助。对出资帮助咱们办学的人,校方都给了一个校董的身份。推荐你们来的王先生,就是校董中的一个。”
原来家里掏钱了,难怪在学校这么牛。
但是在学校强行拉扯女学生,这事校长总不能不管吧?
顺子立即解释道:“也不是咱们惹他,是他在校门口纠缠女同学被咱们制止了,他是因为这事记恨在心。”
董伯伦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讶异神色,似乎对赵锡诚平时的所作所为早有了解。
他叹了口气,“若是在校内,这决不允许。在校门外,学校就不好过问了。他刚才来找过我,说是要以他父亲的名义把你们赶出去。”
“他父亲是咱们学校的校董,学校正在建设的理化实验室,正等着各位校董出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父亲要真是出面让你们退学,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你们要不要跟王校董说一声,让他与赵校董沟通一下?”
顺子算是听明白了,他和宋颀来上学和即将面临的退学,全是钱闹的。
听董校长说到这里,宋颀的小白脸更加白了几分,布满了无奈的神色。
人家王老板好心好意推荐来上学,才待了半天就被赶回去,这脸没地方搁啊!
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董伯伦安慰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赵校董虽然极为宠爱这个儿子,未必什么事都听他的。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们事先有个准备。”
咋准备?关键是张不开这个口啊!
看着宋颀惨白的小脸,顺子有些不忍,问道:“董校长,学校建设理化实验室,需要多少钱?”
凡是钱能解决的事,在顺子眼里都不叫事。
董伯伦眼睛一亮,毫不隐瞒道:“实验设备都要从国外采购,需要八万大洋。几个校董凑一凑,应该问题不大。”
“我出十万大洋,但是我要一个校董的身份。”顺子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做贼还不偷教书先生呢,拿点钱出来支持教育,师父肯定不会反对。
再说了,要是刚到学校就被人扫地出门,师父师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失了面子。
平章大学开办不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董伯伦担心顺子红口白牙,根本拿不出钱来,将信将疑问道:“十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你确定?”
这小子才多大年纪,他哪来的钱?他家里要是有钱,又怎么会通过王老板来学校?
顺子早已想清楚,回答得斩钉截铁,“确定,三天之内把钱送过来!”
董伯伦脸上绽开了笑容,“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宋颀在旁边听着,一张脸吓得煞白。
两人离开校长办公室,宋颀心虚问道:“哥,咱吹牛逼能不能悠着点,我都不敢像你这么吹!你哪来的钱?”
顺子低声道:“赵锡诚那小子不是狂得很么,咱们这就去看看他家到底多有钱!”
以顺子的性格,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你脸不是脸腚不是腚,那老子就让你好看!
宋颀心领神会,放学后两人叫了辆出租汽车,尾随赵锡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