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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米?!”章颂玉惊得站起身,身躯因激动而隐隐发抖,又赶忙追问:“大名叫什么?可是叫秦粟?”

章大嬷嬷一愣,笑道:“姑娘猜得没错,正是叫秦粟,毕竟她小名叫小米。”

“哈哈哈,秦粟,秦粟!”章颂玉仰天大笑,把屋内的人给吓得不轻。

琳姐儿躲到章二嬷嬷怀里,眼带惊恐的看着这个娘……她总觉得,娘跟她小时候的那个娘,很不一样。

她怕现在的娘。

章颂玉止住笑声,身子歪进软榻内,微微抬手,示意章大嬷嬷:“继续说。”

“是。”章大嬷嬷又道:“爱财,还是个凶悍脾气,小小年纪就敢掀桌与客商们叫板,毫不畏死。”

“模样不错,可身上有浓郁的狐臭,随根,秦家族里有人有这病。不过她有个未婚夫,婚事上,不用愁了……”

章颂玉越听越喜,恨不得再仰天大笑一回。

秦粟,是你吗?

最好是你!

如此你才能体会我上辈子爬起来的不容易。

逃荒灾民出身、无权无势无财、还有狐臭、泼辣没教养,哈哈哈,穿到这样的身份里,如果真是秦粟,怕是崩溃好几回了吧?

哒哒哒,章颂玉的青葱玉指,敲打在桌面上,宛如在弹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喜悦气。

“新染料生意?真没出息。”

制糖、制冰、做漆、做玻璃,那么多的暴利东西不做,竟去做那染料买卖,莫不是这辈子出身太低,还逃过荒,饿怕了,所以连这点小钱都不放过?

哈哈哈,秦粟啊秦粟,你也有这天!

章颂玉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娘?”章二嬷嬷很是担忧。

章颂玉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个故人,还为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而高兴。”

看见秦粟这辈子这么惨,她可太高兴了。

章大嬷嬷点头认同:“秦家女确实出色……姑娘,可要拉拢她,为您所用?”

现在拉拢,岂不是要她帮着秦粟爬起来?

她可不干!

她恨不得秦粟这辈子都烂在泥里,然后她再去与她相认,让她跪在农门泥地里,看着她章颂玉高高在上!

“不必急于拉拢,派人多看着点秦家,定时把秦家的事情报上来就成。”

“是。”章大嬷嬷应着。

章颂玉又问:“可有听说秦家有何赏赐?”

章大嬷嬷摇头:“没有,政令上也没提新染料是秦家所献。”

不过,武兴帝也没有刻意不许提秦家,因此大家伙都已经知道,是秦薛黄三家献的秘方。

“好!”章颂玉高兴极了。

秦粟,你瞧见了吧,只要你出身低,即使你的功绩再高,在上位者眼里也依旧什么都不是。

上位者甚至连你的姓氏都不会提!

“下去吧。盯着点秦家,要是秦家遇上麻烦,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一定要救秦粟一命。”

如果秦粟死了,她还怎么让秦粟跪在泥里看着她成功?

所以,秦粟得活着!

“是。”章大嬷嬷行礼,退出屋子。

这一日,章颂玉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可总体来说,她是高兴的。

至于怕不怕秦粟找她报仇?

哈哈哈,不说上辈子秦粟到死都不知道是她害的秦家,即使知道,以秦粟现在的身份,又能奈她何?

就算秦粟爬上来了,她也不会怕。

只因秦粟只是重生,不是换了个脑子……上辈子,她能赢她,这辈子,她一样能把她踩在脚下!

章颂玉得意得都忘了,她上辈子的结局比秦粟还惨。

……

武兴帝是没给秦薛黄三家任何赏赐,可燕国公给了。

燕国公把郑东家喊到府里来,把一份任命书给了他:“这是陛下给的恩典,让黄家商行负责岭南州的新染料经营。”

郑南丹大喜,双手接过任命书,小心翼翼翻开,瞧见上头的内容后,喜得眼眶通红,又把任命书还给燕周:“燕国公,这份恩典是隆哥儿自己挣来的,该送到他手里去。”

“他拿着这份任命书回岭南州,才能更好的接管黄家商行。”

燕周见状,很是满意……郑兄弟待黄阳隆,是有真心的。

郑南丹又问:“东北州那边的经营者,可是薛家?”

燕周笑,点头道:“正是薛家商行。严格来说,是薛秦两家共营,秦家的新染料作坊,能继续开,不会因为改制而被取缔。”

这是他发了脾气,才争取来的。

姐夫因此怒了,好像,要给秦家使绊子了。

不过不怕,有他在,定会护好秦家,不让这样的好人家受大罪……至于小罪,那该受还是得受一下,就当为陛下疏肝解郁了。

你爹的,要是秦小米跟姜瀛听到这话,非得给你来个起义不可!

“多谢燕国公帮忙。”郑南丹说着,又突然跪下。

燕周不解:“郑兄弟这是做何?新染料的秘方是你们三家献上来的,这经营的名额,理应有你们三家一份。”

郑南丹摇头:“草民要跪谢的不是新染料的事儿,而是未嫁罚银……十八岁以下的姑娘不再收未嫁罚银,十八岁未嫁,也只是收一两银子,往后不管多大岁数不嫁,也是只收一两银子,您是一举救了天下姑娘的命啊!”

宁康年间,十六岁未嫁就得交一两银子的罚银。

十八岁未嫁交三两。

超过十八岁未嫁,得交五两银子!

罚银太重,使得姑娘们从一出生就被嫌弃,十五岁不嫁,就如犯了死罪,会被家人急急的送人,或者卖掉。

“惨剧多如牛毛,我看得太多太多,却深恨自己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做成此事的您,磕个头。”郑南丹说得真诚,眼里浓郁的悲恸,仿佛是他所见的一桩桩惨事的凝聚。

燕周听罢,深觉羞愧:“未嫁罚银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所以郑兄弟请起来,多去做事,等朝廷富了、等民富了,这种糟粕就能被取缔。”

郑南丹听罢,眼里生出明亮来,豁然起身,拱手一礼,郑重道:“草民遵命,定会奋力,早日达成此愿。”

燕周点点头,道:“既然你不收这任命书,我就命人一并送去东北州。”

黄阳隆还在东北州。

“成,有劳国公爷了。”郑南丹笑,在燕国公府待了半个时辰,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偶遇好几个大商家,全都主动来跟他打招呼。

郑南丹一一行礼回应,脸上也有了真笑容……罪臣子、契弟、贱商,哪又如何?如今他已今非昔比。

再过二十年,路上停下来跟他主动打招呼的,就不再是商贾,而是世家官贵的家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