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天压抑且潮湿,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好。
温野这几日面色都显露出几分疲惫和憔悴。
周五下午,预告要下大大暴雨,学校怕学生出事,宣布中午提前放假。
因为接近期中考,沈氿连着被老秦叫出去谈了三次话,最近都比较规矩,没有逃课。
于是一通知放假,黄阁便耐不住寂寞的转过头吆喝:“沈哥,去网吧不?”
张磊家在火车站旁边的小网吧。
沈氿头也没抬,腿随意屈伸着在桌子下,手里拿着手机,在回什么信息。
回完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在等人走光的温野,声音懒懒的,提不起什么兴趣:“不去。”
“哦。好吧。”
黄阁莫名觉得,沈哥可能要弃他们而去了。
校园里逐渐安静下来,教室里也只剩下温野和沈氿。
察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温野开始收拾书包。
这次放假一直放到下周一清明节,加上今天下午,总共三天半。
所以,温野带的书和作业比较多。
她动作很慢,也知道旁边有个随时可以跟着走的沈氿。
说到这个,温野脑子里不自觉回想前天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她照常下了晚自习回家,不过很不幸的,又是个雨天。
她在站台等了大半个小时没有打到一辆车,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夜空本就漆黑,无法辨别是黑沉沉的乌云还是被光遮掩了视线的阴云。
雨却越来越大。
暴雨和黑夜带来的不仅是寒冷,伴随着远处一盏一盏逐渐灭灯的商铺,温野心里也越发恐惧和胆颤。
那会儿正撞上两个醉酒的男人到公交台下躲雨。
温野当时唯一的感觉便是,哪怕还没有沾到雨水,但她的衣服已然被浮起的冷汗湿透了。
“小姑娘,一个人啊?家长呢?”
温野紧了紧手中的圆珠笔,没有回话。
另一个醉鬼嘴里含糊的也在调弄着什么话,还踉跄着靠近,差点砸到温野身上,她被吓得撑着拐杖艰难又僵硬的朝后退。
那一刻,她竟然庆幸有个支撑让她没有腿软跌倒。
眼见着稍远点那个醉鬼也要朝她扑,温野再也抑制不住惊恐,即便外面下着暴雨也要跑出去。
沈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少年从公交站台的背面出来,身上套着一层深色的雨衣,天色昏暗,他眼睫压的低,分毫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手牢牢地稳住温野,眼睛却冷冷的看着已经凑到面前的两个丧尸般的醉鬼,一脚踹过去,声音比这个雨夜还要凉:“想死?”
“那过来试试。”
不知道是他出现的方式对于两个大脑已经停止思考的醉鬼来说过于诡异,还是他的气势太过骇人,亦或者在那个雨夜里,这两句不含情绪的话太过冷厉瘆人,那两个醉鬼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暴雨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温野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氿,怔怔的,有些呆。
她的手臂还被握在他的手里,透过掌心传过来的热度让温野觉得眼前那么不真实。
沈氿拉着她朝站台里面又靠近了几分,他挡在外面,暴雨和冷风都短暂的被遮蔽了。
少年已经没了刚刚的凶恶霸道,他低头看着呆滞娇憨的温野,笑了下,“学霸,好巧。”
缓了两天,温野依旧很难相信,那天晚上,是沈氿救了她。
当然,她自然不信他说的偶遇,碰巧之类的鬼话。
温野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背包里,拉上拉链,背在身后。
有些沉。
温野朝外走,视线没有看向沈氿一次。
身后没有动静,温野悄悄转身,在一楼楼梯口停下。
五分钟后,一楼不远处响起一道“咔嚓”的锁门声,随即是慢慢悠悠的口哨和颇为闲适的脚步声。
“嘘~---”
悠扬的哨声戛然而止,沈氿看到站在楼梯口,明明五分钟前便已经离开了的温野同学。
温野看着他,神色还算平淡,“沈氿,你跟踪我。”
这语气太过笃定,又被抓了个现行,沈氿一时被姿势定住了。
温野这两日便时刻注意着沈氿的动静,用心之下,她便发现了许多破绽。
早晨出发时,她坐在公交上,总感觉自己能听到摩托车的嗡鸣声,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路上行人,但不巧的是,沈氿行事乖张狂妄,可能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跟的很光明正大,温野只要瞧得仔细一些,便总能看到他混在人群里的身影。
平时在学校里,温野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基本不怎么出教室,但是,不管在哪里,她总感觉自己被什么盯着。尤其是上课时,那视线毫不避讳,如芒在背。
还有关键性的证据,便是每晚温野下了晚自习回家,通常时间都比较晚了,但是大门和院子里的灯,总能适时的给她留着。
她昨晚回来时,偷偷的摸了一下沈氿的摩托车,是热的。
是那种极速运行过燃烧的烫。
虽然这些其实都可以解释为巧合,但是那天暴雨的晚上,沈氿为了恐吓那两只醉鬼现身后,温野便不得不多想了。
阴云已经逐渐在天边汇聚,大片大片的覆盖过来,天光昏暗。
女孩平静的站在对面,双手抓着背包带,腋下还放着一根支撑的拐杖。
她眉眼恬淡的看着沈氿,安静的等待回答。
沈氿扯了扯有些僵的胳膊,双手自然垂下,修长指节里勾着一串车钥匙。
他说:“学霸,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温野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她不动声色,听他继续编。
“我好歹也还算是个学生吧,咱们作息差不多的不是很正常。而且,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跟着你?”
温野蹙眉,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跟着她。再说,他们作息差不多才更加的不正常吧。
而且,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被抓个现行了还不承认。
温野料定他不会坦白承认了,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身后,沈氿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小骗子也还挺好骗的。看来,只要他不承认,这事就还有戏。
不过,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跟个变态一样跟着人家干嘛。
讨不到好处便算了,还惹人一身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