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奈走了之后,路宝宝和老杨也进门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那俩货进门之后根本没看他几眼,反倒像是寻找犯罪证据似的满屋子乱窜。
等到发现陈冕确实没事了,这才打着哈哈离场。
看向他的表情也十分微妙。
啧。
把他们俩赶出去之后,陈冕关了灯,躺在平直的床铺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辗转反侧。
原本以为已经算是大案的露西事件,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切的起点。
这些诡异信徒,从很早之前就在暗中谋划着一切。
而露西的连环杀人案,反倒更像是一个引子。
陈冕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胸口那裹了一层套套似的怪异触感,默默的消化着艾伦所说的‘根’与‘柱’之间的差别。
还有伊奈通过交换获得的谶言。
【他们是坐标,而非祭品。】
【他们在广泛传播,而非定向呼唤。】
说起来...之前死的那四十几个人,不会也都变成‘柱’了吧?
“坐标。”
陈冕低喃着咀嚼这个词汇。
紧跟着,又联想到老杨、路宝宝,还有自己头顶上那不同的数字。
“时间。”
最后,眼中又渐渐映现出自己主动潜入深海之后看到的,那所有人都仿佛鱼饵般,被人为的从海面之上钓着丝线向下延伸,唯有他一个人能摆脱这种束缚,站在海面之下的场景。
以及...那镜面之中的自己。
简直像在用这些人勾引着什么一样。
“深海。”
陈冕心中越想越乱。
只觉自己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包裹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难以挣脱。
心情渐渐烦躁。
想到最后,脑袋越来越乱,他干脆用被子把头蒙住,闭上眼。
“算了,什么破事都交给明天的我吧!”
“要相信未来自己的智慧!”
“睡觉!”
被子里香香的,似乎还留有少女不经意留下的洗发水味。
真不错。
房间角落,花瓶里那稍显萎靡的苍白花儿,正悄悄的绽放骨朵,交错的内蕊如同手指般小心翼翼的展开一丢丢。
夜色静谧。
......
刚一沉入梦境,陈冕便再次落入暗无天日的深海。
只不过,当他下意识抬头向天空望去时,且发现头顶那原本十分黯淡的海面,似乎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连带着,原本飘落到更远处,那丝丝缕缕如同柳枝般在水流中飘散的丝线,也沉浸到了可以让他触摸到的位置。
“不,不是海面降低了。”
陈冕仰头望着,忽然反应过来。
“是深海空间上浮了!”
“是因为我完成了首次深潜吗?”
他有些惊异的看着自海面上飘落的丝线。
“对了,现在是不是又能抽卡了?”
再一转念,他又想到了这点。
伊奈小姐给他带来的帮助不可谓不大,如果不是她与自己‘共享’了未来,那陈冕觉得自己早在露西第一次来袭的时候,就死在治安所的鸟笼里了。
哪还有后来那些转圜和翻盘?
除此之外,还有通过伊奈小姐的‘教务’获得的能力。
这些都是他如今的立身之本。
实力,永远是保障生存的基础。
这个时候的陈冕先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走马观花的在无数荡漾的命运之线中浏览着,银色与金色的丝线连绵不绝,其中夹杂着不少衰败的灰色。
当陈冕走过的时候,祂们便纷纷躲避开,为他留出一道笔直的回廊。
直到寻找了许久。
陈冕终于从无以计数的命运之线中,再一次找到了那天所见的虹彩。
“就你了!”
他伸出手,从无数摇曳的丝线中,抓住那道虹色。
不过,这一次陈冕也学聪明了。
他并没有猴急的把那道丝线拽出,而是像往常看伊奈的美少女直播时那样,在轻轻的拉扯之后,任由那道命运之线,将自己引领进她那温暖、狭窄,孕育一切未来的小小世界。
与此同时,来自命运的遥远记忆,如同瀑布般涌入他的脑海。
意识,转瞬模糊。
......
哀嚎、呼喝、绝望的咆哮。
街道上的人群乌泱泱聚集成一团,挤在狭小的街道上,成群结队的拥挤、推搡、叫骂。
不时有人被推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几十上百双脚踩过去,瞬间便没了声息。
远处的天空上。
倒卷的云层形成如同漩涡般的层流,灰黑的天空深处层叠暗红,如同那雨水里染了血。
数以万计的血肉碎片下雨般淅淅沥沥的淋在地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
一道通向深海极深处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整个城市已然瘫痪。
陈冕的视角由远及近,镜头渐渐拉伸到人群中唯一的逆行者身上。
那是一个有着双晨露般清澈的碧眸,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一袭浅褐色长发系成花辫在脑后卷了两圈,随意的搭在肩膀上,遮掩住那刻着代表伊洛瓦底将军的星辰肩章。
一件宽大的漆黑风衣披在肩上,双手呈稍息状背负身后相握成拳,走路带着风。
贴身的长裤勾勒出一双饱满紧致的修长美腿,同为黑色的长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响。
手里则拎着一个手提箱,像是随处可见的路过游客。
那精致冷漠如同人偶般的绝美面庞上,不带丝毫情绪。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天空的异状。
与她相对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却纷纷本能的为她留出一条向前的通道。
周围的一切哀嚎、痛苦、绝望,都像是与她无关。
目中,唯有漠然。
直到天空上那扇仿佛能遮蔽一切视野的大门敞开。
“轰隆隆——”
仅仅是穿透现世与深海之间的空隙,眼中的一切便像是完全被祂吸引,天空之中如同出现了一个无限的黑洞,源源不断的将周围的一切吸引向祂。
女人终于站定,抬起头。
那是一团恍若无数树根纠缠成团,化作遒劲根系,刺在天空中固定身躯的庞然大物。
每一条树根上,都长着仿佛太阳般巨硕、不断滑动着的眼球。
祂看着地面上的一切,如同扫过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全无在意。
忽然间,祂动了。
那一根根原本戳在天空中央的根系,渐渐如同攀援般朝更前方摆动,仅仅是划过空气,就发出一阵阵如同陨石坠落般难以面对的磅礴威势,气压都被搅乱,在云层中形成一道道压缩的涡流。
紧跟着,那遮蔽了整个视野的巨大身躯也开始随之滚动。
祂仅仅是路过。
这座城市,只是恰好拦在了祂身前。
谁会在意自己开车时,到底压死了多少蚂蚁呢?
“呼...”
女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那精致的面孔上,露出小小的嫌弃表情。
她先是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啪。”
只这一声,周围环绕在她身边的人群先是一滞。
紧跟着,所有人都像是被无数倍加速过一样,哗啦啦的消失在她面前,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迅速、飞快。
但是令人惊愕的是,这些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仍旧哀嚎、恐惧、互相踩踏。
只不过,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被加速了无数倍。
直到面前的一切被清空。
女人才打出第二个响指。
“啪。”
突兀的,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无止境的静谧中。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秒,女人脚下那平整的路面裂开一线整齐的缝隙。
而后,延伸!
原本看似只有几厘米,仿佛被刀刃切入般细密的缝隙,陡然向无止境的前方延伸而去,漫长的切口撕裂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地面、建筑、路灯、房屋、空气、云层......
所有有形之物,都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被撕成两半,突兀的分裂开,一直蔓延到那遮蔽整个视野的天灾。
根系、眼珠、躯体、核心。
从外层直到内层,所有出现在眼前的物质,都被毫不留情的劈碎、切落。
轰然吞没。
直到视野极尽处的天空云层,都被切成了整齐的中分。
画面,至此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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