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深呼吸,努力放松下情绪,贴着墙壁,螃蟹过街般缓慢移动。
刚走两步路,突然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
棠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之前她不屑一顾的恐怖片镜头,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中。
棠梨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她拍了拍脸,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不行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深呼吸深呼吸,冷静冷静……艹!”
尝试自我洗脑无果后,棠梨心说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遇上就面对,害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倒想看看,大半夜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吓唬人!
被她逮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想通了的棠梨,四处瞟了一圈,除了一个铁皮制成的圆柱形垃圾桶外,没有看到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于是乎,棠梨一手抓头一手抓尾,硬生生地将旱在地上的垃圾桶,拔地而起。
她双手举着垃圾桶,眼神机警,蹑手蹑脚地挪到安全出口前。
她想好了,如果里面的人赶出来,不管是人是鬼,她就把垃圾桶砸那人后脑勺上,然后将这个装神弄鬼吓人的家伙,扔出去淋淋雨,看他还敢不敢再大半夜出来吓人了!
棠梨贴在门板后面,握紧垃圾桶,伺机而动。
“有人吗?救命啊……”
就在棠梨准备推门砸人之际,里面突然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声音有些熟悉。
在她思考的时候,里面再次传来男人绝望的声音。
“谁来救救我啊——”
好像确实有点熟悉,棠梨愣了下,还没完全放松警惕,拎着垃圾桶,“哐当”一下用脚将门踹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楼梯间的光线昏暗,在往下一层的楼梯上,棠梨总算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十几节的楼梯下面的楼梯平台上,一个穿着浴袍的男生正毫无形象地呈“大”字趴在地上,正费力地抬头看她。
棠梨终于看清了“装神弄鬼”人的长相。
时煜!
棠梨怔了一瞬,赶忙放下垃圾桶,快速下楼跑到时煜身边。
她蹲在时煜身边,紧张地上下扫视他:“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时煜抬头,语气无奈:“打雷了。”
棠梨这才想起来,时煜从小酒有个毛病,每逢雷雨天气,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容易“梦游”。
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毛病,从楼顶上摔下去过,不过好在他们当时住在一楼,楼下还有三楼王阿姨晒的稻谷,所以时煜只是摔了个轻伤。
从那之后到时煜出国,每逢雷雨天气,时萤都会在他旁边守着。
即使偶尔出去工作,实在没办法赶回来的时候,也都会让棠梨帮忙守着时煜。
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时煜雷雨天梦游的毛病还没好。
“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动吗?”棠梨里面询问。
时煜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腿疼。胳膊也疼。动不了。”
看样子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不然时煜那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疼得动不了,他肯定不会这样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
棠梨不敢轻易挪动他,摸出手机拨打了“120”,语言简洁地说明情况和地址。
她低头,看着时煜趴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嘴巴撅得老高了,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棠梨看着他,突然就有点儿想笑。
时煜这么惨,她如果再笑出声,是不是太伤人?会不会显得她有点幸灾乐祸?
可……时煜这副模样,真的好好笑。
她极力克制着,可唇角还是不受控地抽动。
她只能别过头去偷笑。
时煜抬起眼,看着她不停耸动着的肩膀,语气无比幽怨道:“姐姐……有那么好笑吗?”
闻言,棠梨身体一僵,
她僵硬地扭过头,对上时煜幽怨的的眼神,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我……如果我说,我刚刚是在哭,你信吗?”
“……”
时煜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看我像是相信的样子吗?
好吧。那个说辞确实太假了。
棠梨不再辩解,心虚地揉了揉鼻尖,尝试扯开话题:“你梦游的毛病还没好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遇到雷雨天,都怎么办啊?总不会经常从楼梯上掉下来吧。”
时煜看她的眼神有些无语:“我姐有安排专门的管家和保姆照顾我,遇到雷雨天,管家大叔和保姆阿姨会轮流在床边守着我。”
如果真按照棠梨说的,每打一次雷,他都像今天这样摔一次。
他不残,也得摔傻了。
“哦。”
听到他的回答,棠梨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在时萤眼里,最看重的就是时煜这个弟弟,当初送他出国完全是无奈之举,她肯定会安排好时煜在国外的生活的。
“不过,在国外的那几年,我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摔过,可也没少受伤。”时煜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左侧的肩胛骨,眨眨眼睛继续说,“这个位置上,有一道五厘米长的刀疤,当时流了很多血,缝了好多针。”
“啊?”听着时煜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棠梨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回事?我没听时萤提起过啊?”
时煜无所谓地说:“一点小伤而已,我之所以答应出国,就是不想让我姐因为我分心,我干嘛要跟她说,卿卿姐,你也不要告诉我老姐啊,不然她又要发火了。”
“都动刀子了,你还觉得这是小伤啊?”
“跟其他事情相比,这点儿小伤确实不算什么。”时煜满不在乎地说。
棠梨被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噎了下,片刻后,她狠狠戳了下时煜的脑门,冷笑:“是啊,你多英雄啊,只要还有口气儿在,不管受多种的伤,对你来说都是小事,是吗?”
“诶,疼!”时煜不满地嘟囔道。
“疼?你还知道疼啊,不是挺英雄的吗?”棠梨哼笑一声,“连刀子割身上都不怕,趴地上动不了了,还能嬉皮笑脸地跟我扯皮,你也知道疼啊?”
闻言,时煜簌簌落下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模样有些伤心了。
一向迟钝的棠梨,这次却很敏锐地捕捉到少年微不可查的叹气,嘴唇动了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是她刚刚把话说的太重了吗?
时煜还受着伤,她怎么就不能忍一忍,等到他伤好了再怼他呢?
习惯。这绝对是习惯了。
棠梨刚想说点儿什么着补一下,安慰安慰时煜受伤的小心脏,耳边就响起时煜近乎呢喃地声音,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说:“疼的。我也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