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宁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给惊到了,尤其是知道顾亦辰说得男孩就是他自己时,心痛到像被一双大手攥紧。
就在顾亦辰以为女孩不会再表达意见,甚至从现在开始会慢慢远离自己时,沈千宁突然开口了:
“如果我是他,那流产不会是失手发生的,只会是必然。”
“她连尚且年幼的养子都能如此对待,可见面对还未诞生的一个新生儿,也不过是她巩固宠爱的工具而已。”沈千宁双手背在身后,轻耸着肩膀,很冷静地解释着她给出这个答案的原因。
出乎意料的答案,是顾亦辰从未听过的答案。
原以为她会让自己忘掉仇恨,或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对待。
没想到女孩却认为,事情本就如此。
有些冷酷,和她与人为善的性格大不相同,但是,顾亦辰却莫名心动。
“或许是小宝宝在天有灵,他投胎后才发现这个家庭不是他喜欢的,向在神明那主动提出撤回请求,小男孩只不过是凑巧帮了他而已。”
“顾亦辰,这就是你那些谣言流传出来的真实版本?”女孩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握在手心中紧了紧,笑道,“你这哪是校霸啊,白让你赚了个这么霸气的名头。”
“小可怜,以后在南海,姐姐罩你。”
说着,踮起脚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顾亦辰心头持续颤动,忽得嗤笑了一声,嘴硬地说道:“谁告诉你这人是我了?这只是个故事,懂?”
沈千宁顺应着点了下头,认真道:“明白的。”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街道口的风夹道吹来,扬起了女孩翻飞的发丝,轻扫到男孩的脸颊。
男女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话,顾亦辰却觉得两颗心在无限靠近。
沈千宁进门前突然叫住了顾亦辰,楼道内的灯有些昏暗,让人看不清此脸上的神色,女孩紧张地抓了下衣角,抿唇问道:“顾亦辰。”
“嗯?”
“明天小组决定在图书馆一起复习,结束后可能会去吃今年的最后一次冰,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沈千宁问出后对方许久都没有回答,就在她以为顾亦辰会拒绝的时候,低沉的嗓音传来。
“几点?”
“上午十点。”
“起不来。”顾亦辰干脆利落地拒绝,钥匙已经插进了锁心,转动后发出的轻微咔哒声牵动着沈千宁的心,房门漏了一条缝,却没有一丝光透出来。
“我可以给你带早饭!”
沈千宁急促地说道,她想见他,她每天都想见他。
尤其是知道他的遭遇之后,知道他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了南海,知道他每天回家之后只能面对冷冰冰、黑漆漆的屋子,她真的好想好想陪着他。
她想告诉他——
顾亦辰,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
但是……还不到时候。
女孩这样子瞬间将顾亦辰逗笑了,勾着嘴角哑然一笑,心道这小姑娘也太好骗了一些。
自己一句话就着急了。
少年舔了下嘴角,微扬着下颌为思索着。
“那……我还想吃上次的煎饼。”
“这个恐怕不行。”沈千宁小声地回绝,喃喃道,“我带什么你吃什么,早饭是我爸爸决定的,我们没有点菜的权利。”
女孩都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下一秒,顾亦辰答应了。
“行。明早见。”
闻言,沈千宁眼眸一亮,从男孩的手臂底下钻到他跟前,亮着双眸子说道:“晚安,明天见!”
紧接着是流畅的开锁,拉门,砰的一声阖上。
顾亦辰怔怔地进了家门,有些失焦地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脑海中却循环播放着沈千宁那张明媚的笑颜,她的眼睛恍如星辰大海,洒落到他漆黑的洞底,吸引着他迎头而上。
因为不想她坠入深渊,所以他愿意攀上天梯,缓步向他的光明靠近。
顾亦辰靠在了门板上,闭上了双眸,浅笑着说道:“晚安沈千宁,还有……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
翌日,秋高气爽。
阳光普照大地,沈千宁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厨房看了眼今早的早饭是什么。
软皮煎饼!
沈千宁惊喜地掏出手机,对准金灿灿的鸡蛋煎饼来了个高清特写,发给顾亦辰。
【恭喜顾同学许愿成功!心愿达成!】
女孩等了一会儿,还没有收到消息,猜想着顾亦辰应该还没醒,便先去洗漱。
等女孩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盯着已经坐到餐桌前的顾亦辰,诧异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什么情况?她应该刚刚出的应该是厕所门,不是家门吧。
顾亦辰怎么会在她家啊!
还没来得及多思考,沈千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过于幼稚粉嫩的小白兔睡衣,口袋上的两根耳朵在这个环境下都显得有些局促。
女孩急忙转过身去,妄图趁所有人没注意溜回房间。
“宝贝,你起来啦,快过来吃饭!”沈爸一嗓子,直接将沈千宁喊得僵在了原地。
女孩面对墙壁满脸狰狞痛苦,后槽牙都咬紧了。
真是她的好爸爸,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啊。
沈千宁尬笑着转过身,挥着手跟餐桌前的人打着招呼:
“爸爸早上好,顾同学早上好…”
“沈班长睡衣挺可爱啊。”顾亦辰眉头一挑,憋着笑说道。
“呵呵呵…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女孩硬着头皮在餐桌上坐下,有些幽怨地瞪了沈爸一眼,闷闷地问道:“爸,你怎么把顾亦辰带回家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这可不是友善的待友态度啊。”沈爸单指点着女孩,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就顾同学上次帮你那件事,咱们家就应该好好请人家吃顿饭的,早餐而已,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我也没说不欢迎啊,我连衣服都没换,这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嘛……”沈千宁小声说道。
虽然,她什么样子顾亦辰都见过了,但是那是上一世啊,这一世她一直都有在顾亦辰面前维持乖巧貌美的学霸人设好不好?
沈爸一点都不懂女孩家家的心思,直男发言道:“你自己起晚了,难道还怪我啊?人家小顾早上六点就起来晨练了,我买菜的时候碰到的。”
“你这孩子,一到周末就犯懒,往后上了大学没有早八那你不得天天睡大觉啊!”
沈千宁听着喋喋不休的唠叨,皱着鼻头吐了下舌头,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还嘴,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扭头的瞬间,恰好和坐在她对面的顾亦辰对上眼神,男孩的发尾还有些湿,凑近了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海盐柠檬味。
原来这是他洗发水的味道,沈千宁暗道。
“你起这么早干嘛呀?不是和你说约的十点吗?”沈千宁小口地咬了口面前的煎饼,吃相斯斯文文的。
看得沈爸眉头直皱,咬了口自己手中的煎饼,奇怪地思索道:味道没错啊,姑娘咋看起来不爱吃呢?以前不都是半分钟干完半个的吗?
但是女孩又一直都在吃,便也没多问,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碌。
顾亦辰举着手中的煎饼说道:“我要是真的那时候再出门,哪能吃到热乎的?沈班长,你不厚道啊。”
这煎饼还是要趁热吃味道才对,哪怕过了一会儿再吃,饼皮塌了,就没有刚出炉的香。
沈千宁张了张嘴,知道对方只是在同自己开玩笑,抿着嘴巴给对方又拿了个水煮蛋放在他跟前,恶狠狠地凶道:“吃你的吧!”
顾亦辰心满意足地接过,那双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对面的女孩,那张明媚的脸隔着热气坐在他对面,耳边响着沈爸在厨房间哼唱的小调,这样富有烟火气的早晨是他过去十七年都未曾有过的。
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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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宁!这边!”应桃冲着远处的两道身影招手,身后空无一物,少女专属的粉色背包安安稳稳地在一侧的段黎身上背着,少年依旧是那副不羁的模样,嘴角叼着一根棒棒糖。
沈千宁闻声看去,只见小组成员全都到齐了,只剩下她和顾亦辰,随即没有多想,拉过男孩的胳膊,小跑着赶了过去。
女孩跑得急了些,微微有些喘,身后的书包从另一侧滑落,肩带也掉到了手肘处。
顾亦辰见状,抬手帮忙扯了一下。
女孩以为他只是帮自己调整,哪知身后的重量一轻,顾亦辰顺手将书包往身后一甩,冷着脸说道:“跑一会儿就喘,身体真差。”
沈千宁:……
嘴巴真硬,想帮她背书包直说,她又不会不答应。
女孩没有过多计较,转头对上那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笑着问道:“你们怎么都到地这么早?”
看着顾校霸跟小狼犬一样跟在沈班长身后,还帮她拿着书包,众人傻眼。
估计也只有段黎稍显淡定,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见几人都盯着顾亦辰看个不停,沈千宁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
男子的神色淡淡,那副懒散的神情有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难怪大家都怕他。
沈千宁背在身后的手轻拉了下顾亦辰的外套,示意他跟大家打声招呼。
男子小声地啧了声,却很给面子地说道:“嗯,到挺早。”
这语气,颇有种下一秒就要抡拳的错觉。
就好像是大哥看见比自己早到的小弟,暗暗不爽,进行言语警告。
应桃讪笑着走到中间,打着圆场说道:“那我们就先进去吧,再晚一点图书馆的位置就要没有了!”
“桃子说得对,咱们进去再说。”
沈千宁也笑着说道,五六号人朝图书馆的大门口走去,刚走出几步,女孩便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细微地扯了一下。
跟过来的魏晩拉着沈千宁走到队伍的最后,偷瞄着顾亦辰说道:“班长…你还真把他带过来了啊。”
“是啊。”沈千宁眨巴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昨天在群里不是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吗?你们不也同意了吗?”
“可是…我们都以为你开玩笑呢,而且,顾校…顾同学看起来好像也很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魏晩是个很害羞的女孩,胆子也很小,平时在班上说话都不敢很大声,方才顾亦辰那两眼显然是把她震慑到了。
听到这话,沈千宁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不乐意,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不应该心存芥蒂。”
“晚晚,我知道你胆子小,但顾亦辰不是坏人,你有亲眼瞧见过他伤害同学吗?”
魏晩认真地想了想,意外发现好像确实没有。
上次在食堂,也只不过是瞪了陈明一眼,反而还帮沈千宁解围了呢。
沈千宁注意到女孩神色的变化,及时说道:“你看,只要你深究细想,就会发现学校里的那些谣言压根就不成立。”
“晚晚,如果对一个人有了成见,对待他就会变得刻薄。假设我们所有人都对顾亦辰冷眼相待,那他又为什么要对你有好脸色?”
“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好脾气对待旁人,但那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礼貌或者不好相处,只能说他们在交友上比较谨慎。但我相信,只要你没有恶意,人家也不会故意伤害你的。”沈千宁柔声解释着,妄图让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再畏惧顾亦辰。
如果她一个人的爱意不够,那她就去多收集一些旁人的爱意。
江洋大海总好过涓涓细流。
这也是沈千宁主动邀请顾亦辰的目的,要不然就他那脑子,哪里需要额外补习啊。
魏晩听了沈千宁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甚至脸上还出现了一抹羞愧之色。
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同学呢?沈班长说得对,顾亦辰什么坏事都没有做,那些事情都只是谣言,她不应该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他,否则的话,她和那些校园霸凌的人有什么区别?!
“班长,我知道了!以后我也会好好顾亦辰做同学的,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要记得叫我哦~”魏晩顶着一张十分真挚的脸,认真地说道。
“好,到时候一定……”
“走这么慢干什么?乌龟都比你快。”
顾亦辰注意到沈千宁一直都没有跟上来,转身回来找,谁料刚到就听到那位女同学的‘豪言壮语’,显然又是沈千宁这家伙跟对方说了什么。
怕她又说出什么肉麻的话,男孩及时打断,板着一张脸看向对方。
沈千宁美眸一瞪,还嘴道:“催催催,催产药都没你好使。”
说着,三步并两步地往台阶上走,路过男子的时候傲娇地别过了头,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可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女孩的好心情,顾亦辰哑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