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顾家。
中庭中站着的女孩身穿淡雅的白色旗袍,窈窕曼妙的身姿被布料包裹着,挽在脑后的发髻简单婉约,和女孩周身的气质一般温婉淡然。
杜梅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女孩耳朵上的那对碧水坠子,水头好,款式新颖,这样好的首饰若是戴在自己身上指定很好看。
沈千宁懒懒地摸着怀里的波斯猫,纯白的毛发,盖住女孩那只素白纤细的手臂,蓬松绵软的大尾巴如同上好的皮草,将女孩的肩膀围住,碧蓝眼眸中慵懒地神态和主人如出一辙,只不过多了份睥睨众生的傲视。
优雅高贵,猫是如此,人亦是。
“杜夫人,顾亦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女孩淡淡地开口询问道,她已经站在这硕大的客厅里起码有二十分钟了,除了跟个玩偶一样被打量着,连个送茶水的人都没有。
她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杜梅拿乔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悠悠地将双膝交叠,缓缓朝身后的软皮沙发上靠去:“顾总的行程什么时候需要通知我?自然是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咯。”
说话间,妇人双手往外摊开,耸着肩膀嗤笑。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难让沈千宁听出,看来这顾亦辰在顾家很不受人待见。
也是,不过才刚到三十岁,越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亲二叔,越级当上这北城顾家的掌权人,身后的心机和手段都不容忽视。
也难怪杜梅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谁让她现在是顾亦辰名义上的妻子呢?
沈千宁见继续在这站着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便想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谁知屁股还没沾到边缘,那头的杜梅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啊!!!你别坐下!”
声音尖锐刺耳,怀中的‘哥哥’被吓得毛都炸了起来。
沈千宁连忙捂住‘哥哥’的耳朵,冲对方投以不满的目光。
一向温婉的女孩这会儿语气也冷了下来,肃着眸子说道:“你叫唤什么?还有为何不让我坐。”
沈千宁脚底下踩着高跟,细直的两条小腿露在外头,堪比手腕粗细的脚踝上头系着圈珍珠红绳,又白又红,十分好看。
只不过这会儿站久了,足心的位置难免有些发疼,不免想歇息片刻。
谁承想这顾家的夫人要这么折磨她,女孩索性也不管不顾起来,臀部一沉,直接坐了下去。
她是海城沈家的女儿,断然没有要怕顾家的道理。
清纯无害的眼眸飞快地划过一丝狡黠,对上杜梅马上要爆发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你这猫身上到处都是细菌,这才进来一会儿,猫毛掉得到处都是!你这是准备进我们顾家的门吗?!”杜梅气不打一处来,将平日从顾亦辰身上受得气全都撒到女孩身上。
瞧着女孩那一副乖顺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个软柿子。
拿捏不了顾亦辰,这小丫头她还没办法出出威风吗?!
这样想着,便要伸手去扯女孩的胳膊,眼看就要将碰到女孩的手臂了,怀中的波斯猫突然瞳孔骤缩,一改慵懒的模样,冲着杜梅一边哈气一边亮出爪子。
吓得杜梅连退数步,慌乱间被身后的茶几绊倒,踉跄着瘫倒在沙发上。
耳朵上佩戴的金耳环被震掉在大腿上,怎么看怎么狼狈。
“这小畜生竟然敢挠我!”杜梅手指着‘哥哥’,整张脸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点贵妇的形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畜生给我赶出去啊!”
杜梅冲身边的女仆怒吼着,用尽全力捶打着身下的沙发。
沈千宁秀眉微蹙,抱紧怀中小猫的同时,冷呵道:“谁敢!”
女孩子瞧着瘦瘦弱弱,面相也柔和,看着像是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人,护起猫来这气场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怀中的波斯猫也不甘示弱的睥睨着周围人,本就臭脸,这下看着更凶了,微微拱起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战斗。
沈千宁抱着猫站起,步步逼近杜梅,声音软糯性子却强硬。
眼睛盯牢沙发上失了颜色的妇人,彻底没了耐性,不留情面地开口:
“我家猫掉不掉毛我不知道,但杜夫人这规矩做派确实是上不了台面,难怪出发前母亲就同我说,对你这样的婆婆大抵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
“起初我还觉得母亲说得不对,说一千道一万,您也是顾亦辰的后母,按照规矩我也是要跟着他叫您一声妈的,可今日见到了,这声称呼我便是不嫁,那也是万万喊不出口的!”
女孩吐字不算清晰,带着海城人惯有的软语,软绵绵地却也能刺到人心里。
身边的女仆虽不敢当众议论,但偷摸抬头观望的神态已经将杜梅架在火堆上烤,十分的煎熬。
被女孩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总之是难看极了。
海城沈家那是人尽皆知的名门望族,被她看不上眼很正常,但出了名的看不上眼,便没那么简单了。
想来圈内的其他太太,能真正看上杜梅的也没几个,不过都是维持表面功夫罢了。
“你刚刚喝得茶是前年的陈茶了吧?汤色、味道都不对了,也亏您能喝得下去。”沈千宁像是见了什么笑话,侧过头轻笑着,随后更扎心地说道,“这样的茶给我的猫泡脚我都嫌差,凭你,也配提我的猫?!”
怀中的猫适时地跟着叫了两声,竟真从这傲娇的喵呜声中听出了鄙夷的味道。
这下,杜梅的脸色变得更差了,胸膛起伏不停,下颚线紧绷着说不出一句话。
搭在扶手上的指甲更是深深地扣进皮质沙发内,几乎要将那处戳出一个洞。
沈千宁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轻抚着猫咪脑袋,柔声哄道:“哥哥乖,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哈,咱们的毛最漂亮了!对不对?”
名叫哥哥的波斯猫夹着嗓子应着,甜美的脑袋用力蹭着女孩的手掌心,声音尖细柔美,和方才凶横的嘶吼声截然不同。
沈千宁扭身朝门口走去,潇洒利落。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连行李箱都没有从车上搬下来,要不然还要再搬回去。
和这样的人共处屋檐下,她连呼吸都觉得是在恶心自己。
“你惹到了我,往后在顾家休想有好日子过!”杜梅冲着女孩单薄的背影喊道,尖酸的嗓音仿佛要将这屋顶都掀翻。
女孩侧过半张脸,嗤笑着说道:
“我要嫁的人是顾亦辰,又不是你。有没有好日子过,是他说了算。”
早就赶到家门口,观望许久的顾亦辰听着这句话,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
看着女孩嗤笑人的侧脸,哪怕是咄咄逼人的模样,那也是顶顶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