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按照吩咐,拎着一大堆下水走了出来,见沈千宁呆愣在远处,便顺着她的视线瞧去。
只见不远处那人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浑身锦衣华服,便是腰间随便佩戴着的玉佩也是上等货色;身侧站着的女子一身翠绿色的齐胸襦裙,发髻上的珠宝多得都快塞不下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站着,瞧着倒是郎才女貌,格外登对。
“方才远远瞧着就像是大姐姐,只是没想到如今穿得竟然这般朴素,一时间妹妹都没敢认呢!”沈华月摇着蒲扇浅笑着说道,还朝身后的阮天介绍,“郎君~这位就是我那大姐姐,你应该见过的。”
阮天闻声轻蔑地朝沈千宁睨了一眼,待看到那张脸时有过一瞬的惊艳,但很快想到对方以往的言行举止便鄙夷地移开视线,用鼻音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华月见他这副模样,嘴上虽然怪罪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大姐姐莫怪,郎君往日做别的事都是这副态度,想来也只有满腹经纶的人才能让他另眼相看。”
沈千宁抽搐着嘴角瞧着那人自导自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扭头就挽上身侧季临的手臂,笑着说道:“相公,买好了嘛?我们去买别的东西吧!”
季临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那份怪异因为女孩的笑容淡了些。
“呀!”身后的沈华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尖叫出声,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伸着一根手指指着季临手上拿着的猪下水,嫌弃地说道:“大姐姐你怎么如今连这东西都吃得?!这是大姐夫吧,没人要的东西你怎么还买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目光,眼神中的鄙夷与厌恶明晃晃地砸到沈千宁二人身上。
阮天更是将衣袖一甩,扔下一句‘有辱斯文’便背过身去。
季临顿时觉得手上的这些猪下水烫得惊人,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一时间突然懂得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有的怪异情绪,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朗。
沈千宁不应该跟着自己过这样的生活!自己就是配不上她!
她本该是属于阮天的,和沈华月一样打扮的衣着华丽,头戴发钗,亭亭玉立地驻足于楼阁之上,让众人仰望。而不是跟着他灰头土脸的坐着牛车,然后紧巴巴地过日子,这不是沈千宁该过得生活!
这一切都是他意外得来的!
季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隐忍的情绪还未爆发,下一瞬便被身侧的女子拉住,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覆上他的,像是给了他无声地力量与安抚。
“既然沈二姑娘问了,那我便在这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猪下水能做什么吃的!”沈千宁高声回复道,扭过身朝面前的一众百姓说道,“诸位,今儿我便借着这个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替猪下水正个名!”
“这猪下水往往都被世人所嫌弃,视为‘不堪食用’之物,可谁又知道这沈家酒楼中销量最好的那道百转千回正是这猪下水所制!”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呼出声,议论声四起。
“什么?!百转千回是猪下水?!”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阮天,要知道他最爱的就是这道百转千回,甚至提笔为它写下过一首诗专门赞赏它。
今日知道其食材,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将以往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
沈千宁好笑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今日之前可有人觉得其味道不佳?可有人觉得其不堪食用?!”
众人皆纷纷摇头。
“可见这美食,从来不在食材之金贵,反而其味道才是精髓。”光是这样可能还不能让众人信服,沈千宁又逐字逐句列举到不同猪下水的做法,“猪下水所具有的营养和丰富口感是猪肉本身不能比拟的。”
“猪拱嘴肥厚滑嫩,胶质丰厚的外层包裹着一小块软嫩的瘦肉,一口下去口感软糯不腻;猪耳朵更是薄薄的一层外皮包裹着耳脆骨,卤好之后当零嘴,浇上米醋搭配一壶好酒,怎么吃都不会腻!”
“更别说这猪肚,只要和那老母鸡合起来炖上几个时辰,稍加佐料那汤汁纯白浓郁别提有多鲜美了;不过要我说这最好吃的做法还得是卤味!”
沈千宁一通话说下来,在场的这些人疯狂咽着口水,迫不及待地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追问道:
“啥是卤味啊!你这别说一半藏一半啊!”
“就是就是!我在沈家酒楼吃了多少年了,这猪肚鸡我倒是吃过,这卤味简直闻所未闻啊!”
“光是听她说前面几样我都觉得馋的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沈千宁见已经把众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卖着关子说道:
“诸位要是想知道啥是卤味,想要尝个味道,明日就在这处集市!届时希望各位多多捧场!”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季临往别处走去,二人挺直腰杆走的模样吊足了胃口,不少人表示明日一定要亲自尝尝,到底这味道有没有对方说得这么神奇。
沈华月气得直跺脚,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乱七八糟。
原本是想让对方难堪,没想到反而让对方打了波免费的广告。
这沈千宁,脑子好像比从前变得灵光了些,往常这样让她当众出丑,她都是叫嚷着发疯才对啊,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口才,竟然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沈华月狐疑地想着,扭头却看到阮天望着沈千宁消失的背影愣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咬着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郎君在看什么呢?”
“看一位巧舌如簧的姑娘……啊!”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阮天连忙轻咳了一声,改口道:“今日天气着实不错,应当上沈家酒楼吃一顿百转千回才是!哈哈……哈哈哈……”
沈华月瞧着对方那调转话题的模样,气得脸都要歪了。
恶狠狠地瞪着某处,心有不甘地说道:“沈千宁!你不得好死!”
另一头沈千宁牵着季临的手还没从方才的喜悦中出来,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相公,你瞧见方才沈华月那张脸了嘛?被我怼的无话可说!”
而季临则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淡淡地嗯了声。
沈千宁立马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波动,更何况脑海中送子提示着对方好感度正在诡异地强制下降,少女赶忙歪着脑袋问道:
“相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