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田笑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高大英俊的男人和温婉美丽的妇人好像从相片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唤她——“悦儿。”
她往前追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两旁的景物从儿时的老街，变成A大校舍，再变成南城的菱花河畔……
跑着跑着，周围的建筑不知为何都燃烧了起来，一片火海中，地面突然塌陷，惊惧之下，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突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凭空出现在眼前，稳稳拽住她的手臂，熟悉的声音传来——“笑笑。”
“笑笑，笑笑……笑笑！”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丝焦急，迷迷糊糊中，田笑觉得似乎真的有人在叫她，那么真切。
“唔……祁念安？”田笑努力睁开双眼，男人朦胧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她小声呢喃，“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她揉了揉眼睛：“天已经亮了吗？”
“笑笑，顾方圆那边出了事，我们必须尽快去一趟。”
她一愣，下意识地嚅嗫道：“……顾方圆出事了？”
祁念安点了点头，沉重的脸色表现出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
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顾方圆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哪位亲属是田笑？病人要见你。”
两人跟着护士走进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生机正在飞快流逝。
田笑站在病床前，看着弥留之际的老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顾叔。”
“……”
“顾叔，悦悦抱！”
恍惚间，顾方圆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对待人宽厚诚挚的夫妻，还有他们活泼可爱的小女儿……
“小……小姐。”他努力看向床边站立的女孩，眼中渐渐聚起了光，然后顺着脸颊流下。
“我错了……不该……”他费尽全力诉说着自己的忏悔。
“顾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害死我父母？”
“对……不起……我……”顾方圆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见他意识开始模糊，田笑心底焦急万分，但面对这样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又能怎样？
祁念安上前一步，拉住老人的手，沉声问道：“顾方圆，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别忘了约定。”
“约……约定。”老人回光返照般地挣扎着，捏住祁念安的手，“你答应过……要……”
“我会保护你家人的安全，只要你告诉我们真相。”
“真相……小姐……去沈……”老人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猛地瞪大眼睛，整个身子震颤不已，“找……书……老爷的书……我……呃！”
“快！让开！病人情况危急，需要抢救！”
嘈杂的人声和仪器的滴滴声此起彼伏……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家属请节哀，准备后事吧。”
看着床上被白布覆盖住的顾方圆，田笑心中没有恨意，也没有快意。
是这个人，或许曾经作为家人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但也是这个人，背叛了她的父母，让她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世上所有的罪孽，最终都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消散。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如果世间真的有十八层地狱，阎罗殿前，自有公断。
而她的选择是，不原谅。
顾方圆的死，过于巧合。
“尸检结果出来了，从楼梯上坠落导致内脏破裂抢救无效，定性是意外身亡。”
阙洲把文件往桌上一扔，狠狠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懊恼极了。
“老祁，是我没看好。靠，没想到这帮孙子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祁念安脸色也不太好，他扶了扶额头，摇头道：“这次是我太大意，没提防对方会直接在里面下手。”
“你们不要这样，不是你们的问题。”
见两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田笑连忙安慰道：“生死天注定，说不定是天意？”
“……怎么突然开始信这些了？”祁念安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阙洲道：“其实田笑说的有道理，反正人已经死了，也不能复活，问题是接下来怎么搞？”
本来马上就能知晓当年发生的事，可临门一脚，最重要的人证却突然没了，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止步于此么？
祁念安沉吟片刻，问他：“阿洲，顾方圆的遗物呢？”
阙洲苦笑道：“没找到一样私人物品，就算以前有，也被那帮孙子处理过了。”
“嗯，这件事看来还是得让刑非出点力。”
“……”
田笑静静地坐在一旁，反复回想着顾方圆临终前留下的那几句破碎的话语。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被抓住了……
“祁念安！”
女孩突然大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有没有可以远程监控的设备？要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