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紧的。”田笑回应道，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睛，她刚刚已经冷敷过，但眼里的血丝还是很明显。
“不许再揉了。”祁念安眉头紧蹙，将她的手拿开，“刚才哭过？”
“真的没事啦。”她小声嘟囔，“回头再和你说嘛！”
他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餐厅本就不大，坐在上首的沈昆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皱眉问道：“笑笑，是谁惹你了？告诉爷爷给你做主。”
沈孟宇热心抢答道：“笑笑姐是因为我哥画的画才哭的！”
沈孟天满头黑线，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么？这个弟弟看来是真的不能要了。
“不是，是我请天哥画了一幅我母亲的画像，触景生情，我这是喜极而泣啦！”田笑连忙站出来解释，获得沈孟天感激的眼神一枚。
祁念安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沈老爷子叹息道：“哎，当年的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和蔚风起了争执，那孩子也不会执意要搬出去，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爷爷，您千万别自责。”田笑顺势问道：“我父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沈昆的目光慢慢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沈蔚云身上：“既然都是家人，也没什么好瞒的……蔚云，你来给孩子们讲吧。”
二十多年前，沈蔚风和沈昆发生了最后一次争吵，他一气之下便从沈家老宅搬了出去。一年之后，他带着新婚妻子回家，余怒未消的沈昆却闭门不见。
之后的几年里，沈蔚风除了偶尔和弟弟通个电话之外，几乎已经和沈家断了联系。
“那天，我接到哥哥的邀约，以为他回心转意终于愿意回家了，又抹不开面子，想让我从中斡旋，我高兴极了！立刻按照他给的地址赶过去……可是、可是……”
沈蔚云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身子打颤，面目有些狰狞。
“滚滚的浓烟从那个方向飘过来，当时我心里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果然，等我赶到海边的时候，就见到哥哥的住处四周火光四起……”
“我拼了命向往别墅里冲过去，可周围的人拉着我……他们拉着我……我挣脱不了！”沈蔚云痛苦地捂住脸，“后来，火终于灭了，可是房子也烧毁了……我甚至没有见到哥哥最后一面。”
“叔叔，后来怎么样了？”田笑泪流满面，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葬身火海，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沈蔚云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哎，那场火把一切都毁了。警察从别墅里找到了两个看不出面目的……人。我配合他们做了dNA，其中确实有你的父亲，另外那位女士应当就是你的母亲了。”
“火场里什么都没留下，我们也不知道哥哥在世上还留有亲骨肉，所以才委屈你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
田笑难受极了，她不敢想象爸爸妈妈被困在房子里，被火焰炙烤着，只能默默等待死亡……是多么绝望和痛苦。
祁念安把田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沈叔叔，我有些好奇，你们后来是怎么发现笑笑的存在的？”
沈蔚云解释道：“是老爷子去监狱里找那个凶手的时候知道的。”
沈昆偷偷擦了擦眼睛，接口道：“五年前，我去看蔚风……从墓园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差，突然就很想去看看，害死他们的那个凶手在监狱里受折磨的样子。”
沈昆冷笑了一声：“他在监狱里过得果然很惨，一见探监的人是我，立刻说要和我做个交易，他告诉我一个秘密，以求在牢里能过得稍微好一些……哼，当时我恨他入骨，没有理会，见他每天都很痛苦，便安心离开了。”
“可那天夜里，我总是梦见蔚风，梦见他没有死，梦见他回家来……”沈昆的表情变得柔和，“第二天醒来，我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件事，便又去了监狱，这才得知这世上我还有一个亲孙女。”
“后来我总觉得，是蔚风在天有灵，才托梦给我，帮我找到了笑笑。”
田笑的心情逐渐平复，听到此处，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惊声问道：“还有凶手！我父母难道是被人杀害的？”
沈蔚云回答道：“根据警方的调查，那是一起人为纵火，作案人是哥哥别墅里的管家。”
田笑握紧了拳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哎，他是见财起意，偷窃纵火。抓捕归案的时候，警方在他身上找到了许多哥哥家里的贵重物品，他本人也承认了罪行。”
她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混蛋……畜生……”
沈昆走到田笑身边，安抚道：“孩子，你放心，爷爷绝不会放过他。死亡太便宜他了，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要让他在牢里痛苦地度过每一天。”
祁念安又问道：“爷爷，叔叔，你们知道笑笑当时是怎么走失的吗？”
父子俩齐齐摇头，沈蔚云回答道：“方才那些，便是我们知道的全部了。何况，时间过了这么久，一切都无从查起。”
“既然凶手已经伏法，笑笑也平安回到沈家，过去的一切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了。”沈昆回到主位上落座，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祁念安总觉得沈老爷子的态度有些违和，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其他人身上划过。
沈蔚云捂着脸，似乎还沉浸在悲伤中。
孟琴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孟天眼眶发红，表情极力隐忍。
沈孟宇则抱着纸盒子蹲在田笑身边，和她一起哭……
事情的真相难道真就是如此？疑点太多，但此情此景之下，他也不好再问。
田笑抽泣着说道：“爷爷，我想去父亲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我想和他说说话……”
“好，好！”沈昆连声答应，露出怜惜的眼神。
从方才便一言不发的孟琴突然问道：“这顿晚饭还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