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深沉内敛的自信。
宛如一位登上巅峰的贵族,犹如屹立山巅的皓月,充满了高远与华贵。
这一瞬间的转变,看得吴胖子就是一愣,架在长椅上的腿不由的放了下来,端坐于桌案前。
而站在一旁的柳琴儿眼中点点流光闪烁。
“他真的会弹”
指尖落在琴弦之上,音符似道道利刃,犹如剑舞般挥洒。
他的眼神逐渐深沉,宛如湖面上泛起涟漪的倒影。
而手指间的动作却越发娴熟。
初时如春风拂面,琴音轻柔,宛如溪水流淌,宛如连绵的音符营造出山清水秀的清新景色,给人以宁静愉悦之感。
突然琴音一转,琴音逐渐变得激越起来。
节奏跌宕起伏,进入急促的低音扑进,尤如不可竭怒火的撞击,进而发展成咄咄逼人,令人惊心动魄。
形成全曲的高潮,即“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随着节奏再度加快,琴音再度变得激昂起来。
音符跳动如飞瀑流泻,让人感到“壮阔豪迈、怫郁慷慨”
最后进入尾声,琴音变得深沉内敛。
节奏渐缓,音符如微风吹拂,悠远而又缠绵。
仿佛描绘了日暮西山,余晖斜照的美景下,送别江湖豪杰。
曲罢,两人还沉静于曲中,李时安也未打扰,只是静静的拿起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良久,吴胖子率先反应过来,用着怪异的眼光打量着李时安。
见吴胖子一直盯着自己,于是打趣道“我说胖子,刚才你说我要是会弹曲,你就把这张桌案吃了,是不是?”
被这么一打趣,吴胖子有点挂不住面子,挠了挠头。
“童年无忌,童年无忌哈”
此时,回过神来的柳琴儿,铮铮的看着李时安。
她不是震惊李时安的琴弹得有多好,论其琴法最多也就是上佳,
但这首曲子她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是一种新的谱曲方法。
初听,琴音轻柔,再听琴声如疾风骤雨般迅猛,逐渐走向高潮,琴声如雷霆般震撼,旋律充满了决绝和壮烈。
给人一种忠烈贞洁之人将要上走上刑场,充满了愤慨。
“杀气,这琴音中有杀气!”柳琴儿喃喃轻语
李时安颇为诧异,这首词乃是,中国十大名曲之一“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也是十大名曲中唯一一首带有杀气的曲目。
《广陵散》又有广陵绝响之名,相传东晋时期嵇康“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之一。
在一次,嵇康的好友吕安被诬陷为不孝,将被处以死刑。
嵇康决定为他辩白,被人污蔑,一同被送上了刑场。
行刑当日,嵇康神色不变,如同平常一般。他抬头观察时辰,向兄长嵇喜要来平时爱的琴。
在刑场上,嵇康抚了一曲《广陵散》,曲罢,嵇康将琴一扔,说道“《广陵散》于今日绝矣!”
此后便有广陵绝响之名。
李时安身为汉语言系的高材生,其爱好就是民间乐器,什么箫啊,笛子啊,古琴啊,古筝啊,都会一些
甚至唢呐他都会吹个冲锋号。
所以他对柳琴儿的古琴造诣是有些佩服的。
“杀气?难怪我刚刚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头皮发麻,听完曲子后还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吴胖子挠着头开口道
“敢问公子,刚刚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李时安闻言,也不含糊,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一个嵇康的人,也没有什么东晋时期,于是淡淡开口
“词曲名为《广陵散》,是我在梦里和一位先生学的”
闻言,柳琴儿虽然感觉有点扯,但未多说。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当是李时安不想说罢了
于是微微低着头,小声问道“哦,那公子能......不能...教教琴儿这首曲子”
“不能”
李时安轻声的回应
闻言,柳琴儿也未感到意外,曲子都是别人的心血之作,自己这样贸然索问,已经失了礼数
想到这,柳琴儿躬身行礼“是琴儿失了礼数,公子莫怪”
一旁的吴胖子这次倒也没插话,只是默默的打量着那张桌案。
李时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着看向柳琴儿
“我不教你这首曲子,是因为这首曲子不适合你,你一个女子佳佳的,弹奏一首杀人曲,不觉得怪异吗?”
“不过我可以教你另外一首曲子”
柳琴儿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喜“公子是说,您还有佳作?”
一旁的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时安
“你还有曲子?不是吧!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告诉我,怎么睡可以梦到你说的先生?”
“就你?怕是会气死那位先生,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梦里只学了一首曲子的?”
李时安打趣的说道,旋即又看向柳琴儿。
“琴儿姑娘,等雁门诗会结束后,我做完谱子,让吴胖子把曲谱送给你”
柳琴儿再也掩饰不住心中喜悦,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微微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搓着裙摆,试图掩饰自己的欣喜之色,说话的声音竟也带着颤抖。
“多......多谢公子,琴儿感激不尽”
李时安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怡红楼虽然算不上雁门关最高的楼。
但也是比寻常百姓的住房和一些小酒楼要高些,望着夜色中的雁门关,不由让李时安心生感慨
“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闻言,吴胖子他一个大老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如被雷击的柳琴儿,也不由得望着李时安
“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吴胖子不知何意,但柳琴儿乃是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能不知道其中意思。
“即便出生卑微,依然不要甘于眼前的苟且,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仍然还要继续,不要放弃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柳琴儿,喃喃的重复着。
他出身卑微,乃是一位丫鬟与老爷所生的私生女,本来日子过得也是无忧无虑,但被家中主母发现后。
她与她娘被一同扔出府门,她所谓的父亲,也从未出面。
在流亡路上,遭遇山匪,她娘遭山匪玷污,不堪其辱,悬梁自尽。
她徘徊在匪山脚下,久久不愿离去,希望自己娘亲也能逃出来。
可天不随人愿,等来的,不过是一具衣不蔽体的尸体。
她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床,用树叶盖住娘亲的身体,小小的身板,拖着身后的依靠,往山下走去。
小女孩费力的拖动着,小声的嘀咕着。
“娘以前没有自己的房子,以后一定要有自己的家”
.......
等到了小镇,镇上的人们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有人怜悯,也有人觉得她晦气。
她没有理会,只是不停的喊着。
“若有那位好心人帮我娘埋葬,我愿意卖身为奴,做牛做马”
可没有人愿意买一个六岁的孩童,而且还比同龄的价格贵上许多。
就这样一直喊了三天。
这三天,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与狗抢食,直到遇见她师傅。
师傅帮娘买了寿材,还给她买新衣服,教他学琴。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流亡,但上天并没有怜悯之心
三年后,师父死于瘟疫,只留下了她一人,与一把琴。
为师父处理后事,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花光了。
后遇歹人,见其琴艺不错,将其卖入青楼,辗转多次,来到了怡红楼。
“他真得听到了......”
柳琴儿抬起头,早已哭红的眼盯着窗前的李时安。
吴胖子看的目瞪口呆,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就...就...就这?”
“怎么了这是?我咋啥都没感觉到啊?”
“这琴儿姑娘怎么就哭上了?要不我也配合着,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