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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寻似乎并不介意。

并不介意成为秦不闻的杀器,并不介意她用他来杀人灭口。

他愿意成为秦不闻的刀。

秦不闻愣怔许久,半晌,才回神哑然失笑:“可是京寻,你不是刀刃。”

“你是你自己,”秦不闻耐心解释,“你有自己的目标与志向,并不是为我而生的。”

京寻似有不解。

他稍稍抿唇,冷厉的眉眼间染了几分懵懂茫然。

“殿下,不要,京寻了?”

他会错了意,兽瞳中闪过一丝慌乱。

秦不闻急忙摆手:“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京寻你有更广阔的天地,不必拘泥于我一人。”

京寻蹙眉:“京寻,不要什么,广阔天地。”

“殿下,便是京寻所有的,天地。”

他不需要什么更广阔的天地,也不需要什么志向与目标,他自被秦不闻救下的那一刻起,身体及骨血,便是属于殿下的。

京寻向来执拗的。

秦不闻闻言,无奈地摇摇头,终究没再多少说什么,只道:“不说这些了,前几日刺杀宴唐的刺客,你有什么线索吗?”

京寻抿唇,认真思索后答道:“他的身手,不如我。”

秦不闻有些哭笑不得。

“我当然知道,京寻的身手天下第一,旁人当然比不得!”

被夸奖的“狼崽子”十分受众,他不受控制地扬了扬下巴,绷紧了嘴唇,却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秦不闻循循善诱。

京寻会意,似乎是回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那人的身手,不是,曜云武功。”

秦不闻正色:“东离?”

京寻点点头:“是,像东离。”

“宴唐说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他有跟你说过该如何处置吗?”

京寻摇摇头,乖巧温驯:“他让京寻,吃饭练功。”

顿了顿,他绷着身子再次开口:“他说,只要京寻乖,殿下会来,哄京寻。”

秦不闻:“……”

宴唐这家伙,连这点事情也要算计她。

无奈地叹了口气,秦不闻笑道:“既无他事,我先去书房打探一下消息。”

见秦不闻抬脚要走,京寻伸手,又抓住了秦不闻的衣袖。

感受到衣袖的力道,秦不闻不解地转身,对上了京寻那双幽怨的眼。

“殿下,不要,京寻了?”

语气中带着浅浅的控诉与委屈。

秦不闻哭笑不得:“我只是要去探听一下消息,不会不要你的。”

但是很显然,如今的秦不闻,在京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

他拉着秦不闻的衣袖,不肯松手。

秦不闻不觉失笑,她耐心道:“京寻,所有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骗你了。”

如今曜云三权分立,她以命做局,只要三方势力不失去平衡,便没有什么需要她来解决的事情了。

京寻不懂这些。

京寻只觉得,殿下要走,便是不好的。

他皱眉低头,倔强地拽着秦不闻的衣袖,说什么也不松。

“京寻,我们来做约定好不好?”

秦不闻说着,采摘下半截竹节:“我向京寻发誓,绝不会一声不响离开京城,也不会让你再找不到我。”

说着,秦不闻将手中的竹节折断。

折枝起誓,言重如山。

京寻倔强的神情终于有些许松动,他微微抿唇,终于松开了抓着秦不闻衣袖的手。

“殿下,不许,再骗京寻。”

秦不闻使劲点点头:“好!”

好不容易顺好了狼崽子的毛,秦不闻走出偏院,往司徒府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与偏院的方向相反。

秦不闻走到书房前的时候,季君皎与宴唐正从书房中出来。

庭院之下,两位公子身姿清隽,恍若神明。

隔得距离有些远,秦不闻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谈什么,只见宴唐朝着季君皎微微颔首,眉眼笑意浅淡。

季君皎眉目清冷淡漠,无甚表情。

她又往那边走了两步,两人听到声响,便往秦不闻这边看过来。

见到秦不闻,宴唐的神情并无半分变化,只是朝着秦不闻勾唇颔首,轻唤了一声“殿下”。

光影斑驳,那传闻中芝兰玉树的首辅大人与司徒大人站在光明隐晦之中,好似两块温润的羊脂玉,温和内敛,又像是两柄开了光的利刃,锋芒毕露。

季君皎也朝着秦不闻看来,又不知道跟宴唐说了什么,随即转身,朝她走来。

“怎么样了?”

秦不闻询问。

季君皎点点头:“已经问清楚了。”

秦不闻歪头:“所以首辅大人准备去缉拿凶手?”

季君皎轻笑一声。

夏末的阳光还是太刺眼了,季君皎走到逆光处,遮挡住了秦不闻头顶的日头。

“所以,我准备回府休息了。”

季君皎语气淡淡,眉眼清俊。

秦不闻挑眉。

“此事司徒大人有分寸,我不必插手。”

秦不闻闻言,转而看向不远处,仍坐在武侯车上的宴唐。

浓荫匝地,光影斑驳,宴唐就端坐在那样的光景里,好似一幅隽永的画。

秦不闻自然是相信宴唐的。

从很久之前,宴唐便能将所有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

点了点头,秦不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府吧。”

季君皎微微颔首,带着秦不闻,离开了司徒府。

秦不闻能感觉到,出了司徒府之后,一道视线就一直跟着她。

大概也能猜到是谁,秦不闻有些哭笑不得。

马车中,季君皎端正了身姿:“你还是与他说清楚比较好。”

“谁?”秦不闻佯装不懂地问道。

季君皎神情平静,眸光浅淡:“京寻。”

秦不闻微微挑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你知道我刚刚去见了京寻?”

季君皎点点头:“宴唐告诉我了,你此次来司徒府,是来见京寻的。”

秦不闻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向季君皎。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宴唐跟季君皎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并未在意少女投过来的探究的眼光,季君皎清声:“他跟着马车,只是因为不放心,你还是同他说清楚比较好。”

“说清楚什么?”秦不闻忍着笑意,勾唇问他。

季君皎抿唇,他端坐在那里,身上披着墨绿色的外袍,松散的墨发流泻在肩头,将他一般的面容隐匿在了阴翳之中。

“说清楚,你不会离开京城,不会再不告而别。”

许是秦不闻的错觉,她甚至在季君皎的这句话中,听到了执拗又坚决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