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芬笑盈盈地凑到常乐身旁,轻声细语地说:“乐子,有件事儿想找你参谋参谋,你看行不?”
常乐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常学端就急切地打断她:“淑芬,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儿吗?”常学端显得有些不悦。
何淑芬有些不满地嘟囔:“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就只是随口说说,想让常乐给点意见而已,又不是一定要他做决定。”
常学端神情严肃:“给什么意见?你以为这是好事?这是大大的坏事!”
何淑芬正要反驳,常乐却平和地插话:“伯父,让伯母说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当作是家常聊天。”
何淑芬闻言面色一喜,正要开口,常学端却再次打断她:“要说也是我来说,你在旁边听着就好。”
何淑芬无奈地缄默了,她现在的家庭地位确实有些尴尬。
每次与常学端争吵,只要他一提“有本事你别拿家族基金的分红啊!”她就顿时没了脾气。
常学端接过话茬:“乐子,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县里的组织部突然找常明明谈话,问他是否愿意转为干部身份下乡工作。”
“明明还算聪明,当场就拒绝了。”
“可你伯母却对明明的决定有意见,还责怪他没有大志。”
“这难道是大志的问题吗?这明显是个陷阱!”
说到这里,常学端的情绪有些激动。
何淑芬则一脸愤慨:“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识时务?人家说了,三年后就能调回县里,那时候就是领导干部了,这不是挺好的机会吗?”
常学端讥讽地笑:“还三年?半年后那个部长还在不在位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三年?淑芬,你的想法还是这么简单。”
他转头问常学义:“你问问学义,为什么几年前他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常学义劝解道:“哥,别这么激动,不答应就是了,没必要这么上火。”
常学端叹息道:“我就是忍不住,安稳日子过了好几年,她又犯老毛病了。”
何淑芬感到有些委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常家好?”
“是,乐子设立的家族基金是让我们经济上过得挺舒服,但如果有个人能当个一官半职,不是更好吗?”
常学端瞪眼道:“一官半职?你以为明明有了一官半职是顺理成章,乐子不需要付出代价?”
何淑芬不解:“代价?什么代价?”
常学义耐心地为何淑芬解释:
“嫂子,事情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明明他性格太直,确实不适合走仕途。”
他进一步举例道:“假设明明真的成了干部,上面分派一个任务,比如说修路,但却不给任何资金支持,你让明明怎么办?”
何淑芬吃惊地问:“修路不给钱?还有这样的任务吗?不可能吧”
常学义笑着回答:
“这种条件不成熟却硬要上的项目比比皆是。”
“但并不是说这样的任务专门针对明明。”
他深有感触地说:
“县里之前一位书记在大会上提过一个观点,非常有名,传的很广。”
“那位书记说,有钱就能办到的事,谁都能做,算不上什么本事。”
“真正的能力,是在没有钱的情况下也能把事情做成,这样的干部才值得被提拔。”
他又补充道:“就像上级常说的,有困难要克服,没有条件要创造。”
“嫂子,你真的想让明明去处理这些棘手的事吗?”
常明明也忍不住插话:
“妈,我有个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在我们县里一个乡镇当镇长。”
“我每次去找他,他都跟我大倒苦水,说这工作不是人干的。”
“就上个月,为了防森林火灾,他在山里守了整整一个月,出来时简直像个野人。”
这时,常乐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伯母,伯父、叔叔和堂哥说的都很有道理。”
“当干部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权衡各种利弊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和手腕。”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会有不同的评价标准和后果。”
“一般人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他继续深入分析:“我们国家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
“要想像西方世界那样完全理清这些关系,难度极大。”
“很多时候,我们面临的问题并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或者说暂时缺乏解决条件,只能进行权衡和延缓。”
“堂哥性格直率,习惯于分对错、辨好坏,这种性格在仕途上可能不太合适。”
说到这里,常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接着说:
“说句可能被视为不孝的话,我觉得我们常家的人可能都不太适合走仕途。”
“包括我爸也是,他现在比以前好了一些,但以前也是非常实在的人。”
“他最适合的岗位可能还是像伯父和叔叔那样,当个老师,教书育人,搞搞研究。”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能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常学端点头表示赞同:“对,乐子,你说得非常对。”
然后他又转向何淑芬说:“淑芬啊,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们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把生活过好,把身体养好,把孩子教育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淑芬虽然有些遗憾和不甘,但还是无奈地接受意见:
“哎,好吧。既然你们都反对,我还能怎么样呢?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