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
李越彬的办公室。
“清和,已经上任了吧。”李越彬说。
“对,已经上任了。”杨清和点头说。
前段时间,上级调整了临州班子。
杨清和从市政F常w副市长“升任”人d党Z书记、副主任。
对于胸无大志的躺平派来说,这是美差。
但是对于一个长期在决策岗位上的实干派来说,这是闲置。
这一年,杨清和刚刚50岁。
“哎,太不讲道理了,就顶了一句。”李越彬摇头说。
“没有办法,风向变了,人家要在短期内出成绩。”杨清和也很无奈。
在一次关键会议上。
新任书记要求给地产行业松绑,包括降低土地保障金、放松预售资金监管等等。
目的是让企业放开手全力发展,促进地方经济发展。
杨清和顶了一句,认为放开会无限拔高风险,表示反对。
然后……
他就被调整了,端的是雷厉风行。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临州学江州,这样会出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李越彬说。
但是,他资历太浅,在那次会议上只能随大流。
前几年,顾长河在任时。
江南全省产业发展形势较好。
在地产领域,大多数地市州包括省会江州在内,都学了长宁市的经验。
主动采取土地保证金、预售资金监管等严管措施,把地产控制得很死。
秩序是规范、风险也降低了。
但是在地产飙涨阶段,行情不温不火也是客观事实。
吴礼才一来,非常不满意。
认为这些地方,是在依样画葫芦,东施效颦。
没有充分考虑到地方发展的特殊性。
要求各地在把握稳字总基调基础上,因城施策、主动作为。
绝对不能为了稳而稳,错失发展良机。
当然,他也强调不能为了发展,而忽视了稳的基础。
这句话怎么理解?
全凭个人悟性。
悟错了,或者根本不想悟。
参考杨清和。
各地新上任的书记都是悟对了的。
吴礼才的话没有错,符合平稳健康发展的大环境、大要求。
平稳是基础,发展是目的。
不能用基础覆盖目的,也不能目的遮蔽基础。
“越彬,你还年轻,自己把握好尺度,这几年可能会相对比较艰难。”杨清和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大不了我随波逐流,总可以吧,呵呵。”李越彬无奈笑道。
“实在不行,就去找顾主任,争取跳出这个泥潭。”杨清和建议道。
“哎,哪有这么简单。”李越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
这才多久,就去找?
他对顾长河太了解。
顾长河非常讨厌没有抗压能力的人。
又聊了一会,杨清和走出李越彬办公室,站在走廊,突然发现自己无所事事。
多年来习惯忙碌,突然间换了一个岗位、换了一个环境,很不喜欢,也很不习惯。
他不由得自嘲。
他给爱人打了一个电话:“我去一趟仁和县,中午在那边吃饭。”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又不远。”
杨清和没有动用专车,毕竟是私事,不想落人口舌。
他自己开车前往仁和县。
中午前抵达常学端家。
“杨主任,快请进。你有段时间没有来了,难得这次来,中午一定要好好喝一杯,我把学义两口子也叫过来了。”
常学端把杨清和迎进了屋内。
“放心,今天过来就是讨一杯酒喝,我现在也算是无事一身轻。”杨清和笑着说。
“哎,杨主任,我知道你心里不畅快,喝点酒排遣一下也好。”常学端说:
“其实吧,去人d也不是坏事,可以远离那些是是非非。”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很难这么想……”杨清和笑道:
“我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嫂子呢?”
“哦,她知道你要来,特意去市场买菜去了。”常学端说。
常学勤外调的这几年时间,基本都是杨清和在照拂常学端、常学义两家。
目前,常学端临近退休,在学校处于半退休状态。
一周就那么几节课,时间很充足。
常明明如今还是人民医院的普通职工。
不过从打杂变成了后勤部的工作人员。
不是官,还是个跑腿的。
原本他要当个小主管,常学端阻止了。
他的妻子李雨婷还是一名小学老师。
不过,已有了高级职称。
在仁和县,这样的家庭状况,属于中上,不声不响的中上。
何淑芬自从常学勤外调后,功利心就淡了很多。
心思一淡,那待人接物的亲切劲,就直往外冒。
自然和李雨婷的婆媳关系,处理的非常融洽。
不一会,常学义带着李秀玲赶了过来。
“杨主任。”
“诶,学义,坐,今天要多喝一杯。”
“放心,一定全程奉陪。我特意把酒都带过来了。”常学义扬了扬手中的泸州老窖。
“哟,老窖?这个好,呵呵。”
杨清和和常学勤不同。
常学勤喜欢喝乡里的烤酒和米酒。
杨清和最喜欢的就是泸州老窖,喜欢那一股比较清雅的米香味。
他不喜欢酱香,觉得那是炒出来的。
“呵呵,去年我学生毕业时,特意送了我几瓶。”常学义说。
常学义是一中唯二之一的特级教师。
能评上特级教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带的班级连续三年出了清北生,一时间风光无两。
县里不少职能部门的头头们,都竞相邀请他吃饭,希望将自己的孩子安插到他班里。
杨清和本想借此机会,让他从副校长起步进入仕途。
但是他拒绝了:“我就是一个教书的,没有那么大的智慧。”
“对了,你们家哲宇今年要毕业了吧?”杨清和问。
“对,准备继续读博士。”常学义说。
“这个好,学医必须要读博士。我接触过他几次,心思很沉静,坐的住,非常适合继续读下去。”杨清和点头说。
“哎,他现在也有苦恼。”常学义说。
“怎么了?”杨清和问。
“还是我来说吧。”常学端接着话说:
“哲宇这个孩子本来想继续考自己硕导的博士,但是他导师已经很明确地说了,不会带他。”
“这个老师要把名额留给一家省会医院院长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是也是哲宇的同学,压根就是混文凭的,将来肯定要走管理岗。”
“哦?有这回事?我去打听打听。”杨清和说。
“还是算了,杨主任。这件事,学勤和乐子那边我也没说,打算让哲宇这个孩子自己扛过去,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常学端说。
“对,杨主任。我和大哥讨论过了,这一次可以让他深刻认识到社会的复杂性,比他搞研究、写论文、做实验复杂多了。”常学义说道:
“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他现在肚子里憋了一股气,不准备考自己本校的博士。”
“他连续发了三篇ScI论文。”
“香江中文,还有慕尼黑大学,都准备提供全额奖学金,但是他还是想去协和。”
“好!这个孩子有志气。自助者天助,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的。”杨清和赞道。
不一会。
何淑芬提着菜篮子,同常明明、李雨婷两口子走进来。
“杨主任。”何淑芬亲切招呼道。
“杨主任好。”常明明和李雨婷跟着招呼。
“嫂子,打扰了。”
“明明、雨婷你们好。”
“哪里,杨主任你这话就见外了。你能来,我们别提多高兴了。”何淑芬笑着说:
“今后,没事就多来,喝喝酒、聊聊天,多好。”
“呵呵,放心,会的。”杨清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