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蓬风喝道:“师叔祖落单了,大伙儿还等什么!”挺刀便冲。十几人跟在他身后,乱哄哄地向前奔去。
猛听得砰的一声,一个韦陀弟子头顶溅出一朵血花,骤然停住,身子前倾,伫立不动。
原来城头金兵扳动床弩,将一支八尺铁箭射出,从他顶上贯体而过,钉在地上。他骤然丧命,却仍保持着前奔的姿势。
接着砰砰声连响,又有数人中箭倒地。
刘蓬风见一支铁箭射到眼前,朴刀一劈,将它斩做两半。哪知床弩所射巨箭力道大不寻常,前一半余势不减,噗的一声,在他腿上戳了个大洞,血如泉涌。
石公展、鲍一枭双双抢上前,将他救了回来。
床弩射罢,城头又落下一轮羽箭,冲上去的人离得尚远,便在箭雨中纷纷倒地。有悍勇者身带数箭,仍一瘸一拐地向前疾奔,却被城头掷落的短斧劈死。
群豪心怀不忿,鼓噪着压上前去。不少守军受此感染,手挺长矛,紧紧跟上。
金军又是一轮羽箭射下,他们攻占了城墙,据地利而守,一时间大占便宜。
忽听一人大声喝道:“大伙儿退出一射之地!”正是王忠。
他力战之下浑身是伤,一跛一拐地奔上前去,挺朴刀压住阵头,将守军拦回。
穆望川重剑一挥,在众人身前划出一道黑影,喝道:“枉死无益!”
华岳苍龙威名素重,众人这才止住步子,跑到前面的几人也带着箭伤奔了回来。
虚难砸飞数人后,身下马匹却被敌兵一矛戳中,只得跃下马来。
他落下之处又是好一阵翻腾,不时有金兵惨嚎着飞离马鞍。这动静渐渐低了,便似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浪花虽大,却难免归于平静。
而无论身后如何搅闹,前排铁骑始终岿然不动。城头金兵更是弓弩齐张,指着墙下。
群豪眼睁睁地瞧着虚难没于敌阵,却一筹莫展,无不目眦尽裂。刘蓬风更是捶胸顿足。
城中金兵铁骑在弩箭掩护下,从容不迫地展开一条条铁链,系在鞍头,将每六骑连坐一排。
平精卫心中一凛:“连环马!”他曾随黄可适在边陲抵御西夏大军,一见便知此阵的厉害。
这连环马乃是七百余年前、前燕骁将慕容恪所创,他曾以此重挫冉魏的三万精锐。(此事见有话说)
女真起兵后每遇逆境,便将重骑以锁链相连,如此纵然有人胆怯,也全无退路,只得随着同伴猛冲。
而六骑相连后几有万斤之重,疾冲起来气势磅礴,当面之敌望之胆怯,往往一触即逃。
群豪虽不通战阵之事,却也瞧出金兵的死战之意,一时间心惊胆战,一小步、一小步地沿着狭长的关城,向后退去。
脚步声中,两军间的空地越来越阔。其上米入斗正同完颜乌烈全神贯注的搏命相斗。
大雪初晴,一道日脚撕开浓云,洒了下来,仿若老天忽然睁开了眼,要瞧瞧地上这二个神魔如颠如狂般的恶斗。
群豪见金兵已占住半个关城,一时间大感气沮——连同守军,己方人马不足两千,大半又受了伤。关城中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如何能抵挡得住眼前这连环铁骑的冲击?
石公展道:“不如……先退下去再说。南面山路崎岖,蛮子们倒不容易追得上。”
王忠大声道:“雁门一失,胡马顺势南下,太原城小墙薄,只怕也守不住,整个河东无险可守,这一退,便要退过汴梁城下了!”
(关于太原,请看有话说)
黄鹤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喝道:“金兵要想南下,除非踏着我黄三的尸首!”
群豪纷纷道:
“学武之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枉了祖师爷传给咱的功夫。”
“咱们失了北门,还有东门,失了东门,还有雁门险道!”
“步步为营,总不能叫大宋的江山被他们白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