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挞马自灭满门后身登高位。却再无一亲人,无比孤寂。他当年为其父所逼,不得已害了姚非我,心中对她尚有几分残情,将她擒到夹山,使毒废去内力,每日早上来到帐外和她说话,当做唯一的知心。)
王飞鸿双眉一扬:“那猴子会来?这就省事啦,姚女侠,你想个法子,把他诓进来,咱们一起下手。”
姚飞我从褥下取出十几根削尖的竹筷,一根根地在蟾酥上沾过。
胡一左嗤嗤一笑:“这么点分量,毒不死人,有什么用?”
姚非我用手量着方位,将一支竹筷插在帐门口:“虽然毒不死,也可吓他一吓,让他不敢运内力。”
她一根根插下去,从帐门一直插到床前,只露出寸许长的尖端,又将两根竹筷藏在身上,说:
“依着他的轻功,前三根一定刺他不进,第四根便会踩实下去。米兄弟,你便伏在……”
这句话还没说完,骤然听得一声鹰唳,声音高亢,穿透厚厚的帐壁,传了进来。
姚非我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他来了。”
胡一左问:“谁……”才说了一个字,便被米入斗捂住了嘴巴。
几人贴住帐壁而立,不敢发出半点声息。帐内静得便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忽听帐外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一片寂静中,这声音突如其来,事前绝无半点征兆,似是晴空里猛地打下一个炸雷,惊得众人的心砰砰直跳。
米入斗听出正是萧挞马的嗓音,心想:“这猴子并非刻意而为,却能这般毫无声息地靠上来。轻功之高,放眼整个江湖,再难找出第二个。”
姚非我正要开口将他引进来,转念又想:
“这么多天,我对这姓萧的不理不睬,要是突然同他搭话,他一定会起疑心。”默然不语,心中盘算着主意。
萧挞马声音萧索,传了进来:“娥儿,你睡了吗?我又来和你说话了。”
米入斗不知姚非我旧日孽缘,心头一奇:
“娥儿?一定是姚女侠的小名。萧猴子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可说起话来,怎地如此亲近?”
又听萧挞马道:“过去的事情,是爹爹逼我的,我从记事起便怕他,挨过他许多打。他逼我,我没办法。好在他已经死了,哼,萧某再也不会怕谁!
娥儿,我割下他的头时,心里想的是你。我烧了他的宅子时,心里想的也是你。他死了,那个枢密使也叫我剁成一块块的,喂了狗。
我听下人们说,你整晚都没睡。我这晚也没睡,耶律大石那个狗东西,总算被我收拾了!”
米入斗心中一惊,帐外的声音继续说着:
“那厮抢回两箱珠宝献给皇上,哼,好不得意!萧某便来个将计就计,趁机向当朝进言,说一过雁门关,便是南朝的花花江山,珍宝遍地、美女无数。
当朝眼里,本就只有财色二字,也不用我怎么怂恿,当即便召那厮进宫,要他统兵南进。
这厮自诩忠良,当庭抗辩,说南朝兵多地广、当结之为援。他还献计西进,说什么女真蛮子的坐骑长于冲刺而短于跋涉,要把他们耗死在万里草原上。
可当朝安逸惯了,西面除了草便是沙,他哪看得上?萧某趁机提起,那厮打了胜仗,却把俘虏都放了,只怕和南朝勾结不浅。
当朝果然龙颜大怒,当场打了那厮二十杖,又把他那个狗婆娘和三个崽子诓进宫里擒了,再派兵把他府里的亲信护卫全都杀了。”
米入斗心中一动:“原来昨晚的那些兵马,不是来抓我们几个的。可叹耶律大石一家五口,最后还是落入这只猴子手里。”
萧挞马的声音满蕴得意:“这厮一除,他西北招讨司的两万铁骑,尽可收归我用。放眼大辽,更无一人是我对手。萧某只待练成降龙术,就可八荒四海,放手大干一番了。”
米入斗心想:“依着降龙诀上所言,要寻到降龙术,还要去承天观找什么老君像、太祖金尊。可听他的语气,此事似乎十拿九稳,不知哪儿来得那么大的把握?”
忽听床下传来一阵响动,盖恶虎的一颗尖头探了出来。
米入斗忙将手指竖在嘴边,又摇了摇。盖恶虎点了点头,慢慢缩回洞去。
众人才松一口气,猛听得洞里传来一声“小心踩到我脑袋!”正是倪一羽。后几字声音发闷,显然嘴巴被堵住了。
众人大吃一惊。姚非我心中一动,手掩口鼻,含糊不清地哼了几声。
米入斗恍然:“她装作被人劫持,要引那猴子冲进来救。”
帐中几人各自凝神,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帐门,只待萧挞马冲进来。
可萧挞马却仍不紧不慢地说着:
“水娥儿,我这些时日,常常来和你说话,你却一直不答我一声,不知你在听没有?我便当你在听,如今这些话,也只能和你说说了……”
米入斗心中一奇:“难道他耳朵聋了吗?”
过了片刻,帐外传来一阵细微如虫走蛇爬的脚步声,萧挞马想已行开了。
姚非我花容失色,低呼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