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咯”的一响,一个长大的人影翻下屋檐。
平精卫叹道:“四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平重明走进屋中,道:“你和这臭丫头在一块儿,老子怎能放心?怕她再拍你那么一下。”
黄若脸上一红,道:“平四伯,我错了。”
平重明斜了她一眼,道:“还算你识相,不然的话,哼哼!”
又向平精卫道:“五弟,这些事,怎地连我这亲哥哥的也瞒着?”
平精卫摇头道:“四哥,你性子粗豪,和你说了,难免便会泄露出去。
江湖中人要是知道华山平五竟是五凤帮余孽,唉,我自己的性命放在一边,咱华山派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平重明怅然道:“咱们的七妹,连我都误会了她。老子若是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构陷五凤帮,定要把他剥皮抽筋。”
平精卫眼望黄若,道:
“黄姑娘,你爹爹的那匹马年齿大了,如今在山下玉泉观中寄养着。我给你写张条子,你下山的时候,便牵了去吧。”
黄若道一声“是”,又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个头,这才回客房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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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入斗一路北行,沿途打探,却没寻到黄若的半点踪迹。
这日晌午时分,远远地望见一处疏林中老鸦起落,跑去一瞧,见一大群乌鸦,黑压压地覆在地上。
奔上前去,赫然望见老老少少十几具尸身,已被啄食得残缺不全、白骨外露。
瞧残存衣着,似是辽国百姓,想来是南下躲避兵祸,却死于此处。不知是因困顿交迫,还是遇到了盗匪。
他心下恻然,忽又想到:
“若儿性命不久,我要是寻她不到,她一定也会如此葬身荒野,任这些扁毛畜生的尖喙啄食,可我却……却什么也做不了!”
悲从中来,一声虎吼,惊得身旁鸦群呼啦啦地飞起来,在他头顶盘旋着,似是要等这搅局的人走开,再来啄食这一场盛宴。
米入斗心中恼怒、悲伤无处发泄,抓起两把泥土,在掌心里一握,望着鸦群掷去。
他臂力雄浑,那两个土团如被强弓劲驽激射,带着劲风射向半空。
准头虽不甚佳,但鸦群密集,还是有一只避不开,被土砸中,登时坠落。
那土团四散开来,又溅射到周围,如此倒打下来三四只。
群鸦再不敢停留,呱呱鼓噪,向远处飞去,宛似一片急速飘行的乌云。
米入斗正要上路,忽见群鸦又是一阵扰动,竟一只接着一只地坠了下来,却不见有何箭矢升空。
米入斗心中一奇,望着群鸦落处奔了过去。
只见两人黄土满身满脸,便似才从土里刨出来的一般,口中记着数,东纵西跃地捡拾死鸦,动作一般的轻捷灵快。
拾到最后一只时,一人扯住腿,一人扯住头,皆道:“我的。”两条胳膊一齐用力——
鸦血四溅。
米入斗摇头苦笑,心想:“我要去找若儿,万不能叫这两个老糊涂缠住。”悄悄转身向回走。
不料二人耳目甚是灵敏,早已察觉,双双追过来,一人道:“米一斗!”一人道:“一斗米!”
米入斗只得拱手道:“二位胡老前辈好!”
胡一左道:“你给评评理,这只乌鸦算是谁的?”把手中血淋淋的鸦头向米入斗一晃。
米入斗道:“算你们一人一半。”转身便逃。
不料这么一来,胡一左固然极不满意,胡一右也是连连跳脚。
二人一前一后堵住他,胡一左道:
“这只老鸦明明是我的,你一句话,就把它说没了半只。我也要把你的米倒掉一半,叫你米半斗。”
胡一右道:“对,我也要把你的米倒掉一半,叫你半斗米。”
米入斗不想跟二人纠缠,道:
“我叫什么,全由你们两位说了算,我还要去找人,告辞!”
胡氏兄弟齐声道:“别走!”身子一晃,双双堵在他身前。
二人互望一眼,搔搔脑袋,头发里的积尘噗噗扬起。
米入斗鼻孔发痒,险些一个喷嚏打在他们脸上。
胡一左道:“他刚才说要去找人。”
胡一右道:“对啊,咱们也要去找人。”
米入斗问:“老伯,你俩要去找谁?”
胡一左上下打量他几眼,道:“喂,你会打猎吗?”
米入斗道:“寻常的獐子、野猪倒是会打。”
胡一右道:“老虎豹子呢,你会打么?”
米入斗摇摇头,道:“这可就难了。”又问道:“你们找会打猛兽的人干嘛?”
胡一左道:“我们要去救一个人。”
米入斗接着问:“去救谁?”
胡一左道:“是个女娃娃,叫……叫什么来着?”
胡一右道:“对啦,上次她还找过小怜……”
米入斗心中一动,急道:“是若儿!她怎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