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在村落中照顾胡氏兄弟、上官屏三人,心中却无一日不惦记着黄若。
他见三人身体渐渐复原,便和上官屏商量,要同她南下少林,帮黄若辨明冤屈。
同胡氏兄弟辞行,二人却不在院中。
米入斗出去寻,才到村口,望见两只老鸦嘎嘎惊叫,绕着一棵树翻飞。
兄弟二人正攀在树上,围着老鸦窝指手画脚。
二人早瞧见他,招呼道:“米一斗,过来瞧瞧!”
米入斗不知何事,爬了上去。却见鸟窝中,七八只小兔仔挤做一团。
胡一右道:“这不是怪事么?老鸦怎么孵了一窝小兔子出来?”
胡一左一撇嘴,道:“那老鸦找不到虫子,捉来小兔子填肚子,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胡一右道:“那它怎地不吃?”
胡一左道:“这窝兔子太瘦,要养肥一些才吃。”
二人正争论,忽听远远地传来一阵嚎叫。
胡一左耳朵一支楞,道:“是野猪!”胡一右道:“大锅炖肉吃!”
二人哧溜一声溜下树,往声音起处奔去。米入斗跟在后面。
行了不远,见一株大槐树上,一只野猪正颤巍巍地立在最高处的枝桠,连声嘶嚎。
胡一左道:“奇了!野猪竟然能爬树。”
胡一右道:“怪了!熊瞎子能爬树,老狼被逼急了,也能跳上去。可上树的野猪,咱们可从没见到过!”
争先恐后往树上爬去,要看个究竟。
那野猪所在之处,枝干甚细。二人身子虽不重,加在一起总也有两百来斤。“喀喇”一声,树枝断折开来。
胡一左大叫:“猪兄小心!”勾住野猪后腿,却不顾自己也跟着坠下。
胡一右凌空一抓,紧握他的脚踝,双腿盘住一条粗枝。
二人一猪,身子倒悬,打起了秋千。
胡一左荡了几荡,将那野猪抛给米入斗。二人凌空翻转,跃下树来。
仔细瞧那猪,却见四蹄皆被捆在树枝上,挣扎不脱。
米入斗心中大奇:“难道是顽童干的?可野猪个头不小,顽童哪来的这份气力?要是大人,又有哪个会有这份闲心?”
忽又听得一阵狼嗥。胡一左道:“瞧瞧这次又是什么!”
二人拽着米入斗,忙不迭地循声赶去。
到得一处林子边缘,但见一只鹿卧在草中,不住地发出狼嗥。
胡一右道:“老鸦孵小兔,野猪上大树,听着是只狼,瞧去是头鹿。”
兄弟二人啧啧称奇,奔过去瞧。
忽觉脚下一空,土雾起处,现出一个陷阱,二人齐齐跌了进去。
米入斗忙不迭刹住脚步,蓦地里脚踝一紧,却被两兄弟拽了下去。
那陷阱深达两丈,饶是洞底土壤松软,他这一下摔得也不轻。
只听洞口有人打了声呼哨,顶上许多双手臂挥舞,一包包黄土劈头盖脸地倾落下来,片刻便将三人六条腿埋住。
米入斗眼睛睁开一线,透过土雾望去,见洞口一人露着半张脸,面孔甚是熟悉,一转念便想起来,叫道:
“你是承天观的静风,我是米入斗,你不认得了吗?”
上面倾落的泥土顿时停住。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了下来:“米师叔……”
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你啰嗦什么,还不快干活!”
接着土包又纷纷落下,这次却是照准了米入斗掷来,眨眼间便将他埋到胸口。
米入斗大怒,喝道:“你们既然认出我来,怎地还不住手?”
见一袋土当头砸到,接住反抛出去。
只听洞口“哎呦”一声,一人跌落下来,正是静风,趴在洞底,一动不动。
米入斗心中一奇:“我随手一砸,竟把他砸死啦?”
凝目瞧去,见他背上插着一枚燕尾镖,正是九华派的独门暗器。
抬头一望,但见一个苗条的身影从洞口一掠而过,长裙飘飘,身姿婀娜。
米入斗心头一喜:“师妹寻过来啦!”
只听洞外“叮叮当当”的兵刃相交声响个不停,夹杂着几声嚎叫:
“上官小师叔,手下留情!”
“她要打便打,还怕了不成!”
“你等等我拔出剑来再打,哎呦我的胳膊!”
胡一左从土里挣出身子,抓住胡一右的一头乱发,用力向上拔去。
胡一右大声呼痛,却也挣脱出来。反手抓住胡一左的头发,骂道:
“我也这么揪你一揪,瞧你痛是不痛。”
两个人不分轻重,揪着头发,在洞底滚做一团。
米入斗又气又笑,大声道:“等你们分出个输赢,咱三个早被他们给活埋啦。”
胡一右道:“对,活埋可不好玩。”
向上一窜,五指抓入土中,将身悬在洞壁上。
胡一左握住他的脚踝。胡一右腿一扬,便将兄弟送出坑口,自己一个翻身,也跃了出去。
米入斗在坑底,只听得二人大呼小叫,和人斗在了一处。
过得片刻,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两个老怪物厉害,逃命要紧!”
接着马蹄声骤起,乱哄哄地远了。
米入斗挣出身子,攀出洞来。见胡氏二人正相互埋怨着对方碍手碍脚,把对头放跑了。
上官屏手握长剑,袖上溅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站在一旁。
米入斗忙问:“你没伤到吧?”
上官屏摇摇头,道:“我方才见你好久不回来,便出去找,没想到正望见你们陷进去,接着他们从林子里冲出来,举着土包便往洞里扔……”
她话未说完,忽一纵身,长剑指住洞口。
米入斗转头一瞧,见静风才将两条胳膊搭上洞口,便被上官屏长剑逼住。他手一松,扑通一声,又跌了回去。
米入斗心想:“原来这胆小鬼方才是装死!”
站在洞口,厉声喝问:“你们方才捣什么鬼?想把我活埋了吗?”
静风道:“米师叔,我不知道啊!”
胡一左道:“叫你也尝尝活埋的滋味!”
兄弟二人手脚并用,大块大块地将土推落坑中,一口气将静风埋到腰间。
静风叫道:“米师叔救命!”
米入斗道:“你此刻认我做师叔了,方才怎地又要埋我?”
静风道:“我……我们是奉了掌门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