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寒道:“是在祁连山的北面。”
黄若道:“祁连山,那不是西夏人的地方吗?你是西夏人?”
李潇寒道:“我们这一族定居在西夏的地界,说着西夏话,也住帐篷,骑马牧羊,所以在外人眼里,我们便是西夏人。
可我们祖先在祁连山下定居的时候,西夏连影子还没有。
便连武王伐纣、秦灭六国,也是后来的事情。
族中长老说,我们的祖先是苗人的一支,原本在江南。
很久之前,他们同尧帝打仗,吃了败仗,只得逃了出来。”
黄若悠悠叹道:“那是好多年前了吧!”
李潇寒道:“总也有几千年了。他们一路迁徙,不知过了多少年,也不知过了多少辈,才来到祁连山下定居下来。
后来族中出了一位族长,练成当世第一等厉害的功夫。”
黄若道:“那族长若和你比,谁更厉害些?”
李潇寒道:“他无师自通,我没他这般好本事。
那时正是春秋乱世,统领祖先故地的是楚国。
楚国和吴国打仗,吴国有两个很厉害的人,一个孙武,一个伍子胥。
楚国敌不住,被吴国攻破了郢都,亡了国。
这族长心怀抱负,听了之后,便生出了要趁机克复故地的念头。
他花了三年时间,将武功传授给了族人。准备妥当后,便率着壮年男女出发了。
这一去便是二十几年,消息全无。部落里留下来的老人渐渐死去,孩童渐渐长大。
有一天忽然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来到部落,后生们还道是来了客人,族中仅存的一位老人却识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族人。
二十几年前,他们跟着那族长离去之时,还正当壮年,此刻却个个白发苍苍。
原来这些族人跟着那位族长,翻过祁连山,又过了黄河,一路向东南而去。
这一路上,经过晋国、卫国、徐国,也不知打了多少场仗。
族人们虽然骁勇善战,那族长更是身负不世神功,却也打一仗,便少一些人。到得长江北岸,只剩下数百人了。
他们辛辛苦苦地过了长江,来到楚国,哪知楚国已然重立。
族长自知凭着数百人,不是强楚的对手,便一路东进,来到越国,藏入山林,要伺机再起。
后来事机不秘,被越王知道了,派了一队剑士去围剿。
这族长武功高明至极,将那队剑士一个个地打折了双臂,令他们再也不能使剑,才放他们回去。
可他如此炫耀,却惹恼了剑士们的师父,出来向他挑战。
那个少女找到他们,同族长打了起来。”
黄若奇道:“你才说到剑士们的师父,怎么忽又说一个少女和他打?”
李潇寒道:“剑士们的师父,便是那个少女;那个少女,就是剑士们的师父。
族长和那少女都是自悟的武功,斗了十几日也不分上下。”
黄若又是一奇,一连串地问道:
“十几日?他们不吃饭么?不喝水么?不睡觉么?”
李潇寒道:“他们又不是神仙,自然要喝水吃饭睡觉。”
黄若道:“那若是一人趁另一个睡觉,上去就是一剑,不就成了吗?”
李潇寒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道:
“孩子话!他们都是豪侠慷慨的人,自不屑于这些小人所为。
最后那少女一剑刺在族长胸上,剑尖却没刺进去。
那族长趁着她一分神,一掌将剑击断了。”
黄若问道:“是她手下留情了吗?”
李潇寒摇摇头道:“不是,生死之际,哪容手下留情?
她这把剑也不是什么利器,这十几日斗下来,早就钝了。
想来那少女只擅剑术,却不擅内力,否则莫说是剑,便是根木头这么一刺,也能取人性命。
那少女折了根尖竹,还要再比。但族长情知自己非她敌手,心灰意懒之下,便带着族人北归。”
黄若却问道:“那个使剑的少女,后来怎么样了?”
想象着她折竹当剑的英姿,不禁悠然神往。
李潇寒道:“那就不知道了。这族长回来的路上,又折损了不少人,过了黄河,身边只剩下几十个手下。
他本想凭着一身功夫,克复故土,岂知自己所谋不成,便连带出去的族人也所剩不多,哪还有颜面回去?
他将族人带离险境,便寻了处地方隐居下来。
剩下的族人接着向西走,连着越过好几条大山。
有的病死了,有的走失了,有的被风沙埋住了,回到部落之时,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经这一番折腾,部落元气大伤,人丁渐渐凋零。数百年前为了方便,便全改作了当地人常用的姓。到了我小时候,只剩几十顶帐篷了。
我爹娘去得早,我便和族中的长老住在一顶羊皮拼成的帐篷里,那帐篷顶上开着天窗,仰卧的时候,望得见满天的星星。”
黄若道:“你还没说这些星星为什么是字呢。”
李潇寒道:“我们虽改了姓氏,可族中文字却一代代的传了下去。
族中之人不分男女,到了四岁,便要送到长老那里识字。
每天晚上,他便折一根树枝,把天空当做纸,把一颗颗星星当做笔画的起始,凭空写画。”
黄若听得津津有味,双手托颊,道:“后来呢?”
李潇寒道:“后来的事情,就不那么好了。”
(插一句话:我国古代认为,西北羌人的来源是南方的三苗一族。尧帝的时候,三苗作乱,被尧帝打败,其中一支被流放到了西北的三危山,位于现在敦煌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