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古二人只道自己被怡情院里的那个“清倌人”捉弄,怒气冲冲地寻了回去,找她算账。
古平国拉起门环,把门砸得山响。
里面一个男子嘟囔着道:“来啦来啦,你小子憋多久啦?有这么猴急吗!”
开门一瞧,却是上次那龟奴。
他也识得二人,堆笑道:“两位少爷又来啦!”
古平国道:“那五百两的狐狸精在吗?”
那瘦汉道:“在啊!她房中有客。客官先请里走啊。”
口中说着,却堵在门口不让路,想再讨些赏钱。
古平国一脚踢去,那人向后摔倒,口中嘿了一声,就此不动。
余婆子刚好出门,瞧了个满眼,扑过来,手搭在那汉子胸口探了探,颤声道:“哎呦,踢死人啦!”
古平国冷笑道:“哼,你们老鸨龟公,要唱双簧,讹老子钱吗?”
二人理也不理,从那婆子身上跨过去,向里便闯。
余婆子追上来,死死拖住闻平邦的一条腿,哭喊道:“快来人啊,打死人啦,凶徒要跑啦!”
只听“呀、呀”数声,院中房门纷纷开了,不少人在瞧热闹。
古平国抽剑在手,扯着嗓子喊道:
“鸡公山的鸡毛大王今个儿开工大吉,哪一个招子不想要了,便开了门来瞧!腿不想要了,便跑出来试试!”
话音方落, “砰砰”的关门声响成一片。
余婆子放开喉咙,好一通乱喊。
闻平邦大怒,掰开她的胳膊,向旁边一摔。
余婆子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口角缓缓地留下一线鲜血。
闻平邦心下奇怪,探指在她鼻下一试,竟没了气息。
他大惊失色,道:“我就这么一甩,她怎么就死了?这人是纸糊的吗?”
古平国又一摸先前那瘦汉的腕子,也没了脉搏,才知他不是装死。
二人惊惧异常,便要逃走。
古平国转念一想,低声道:“咱们犯了人命官司,相貌又被屋子里那些娘们瞧去了。点了相的缉捕文书贴出来,就算跑得了,可也藏不住。”
闻平邦惊道:“你是要……”手掌往下一切。
古平国点点头,道:“这地方大多是些雌儿,便有几个带把儿的,也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费不了什么气力。”
瞥见余婆子左腕上一只筷子粗细的镯子,黄里透着赤,似是足金。顺手撸下来,揣在怀里。
二人恶念横起,古平国将大门闩上,守在影壁前。
闻平邦蹑手蹑脚摸到最外一间屋前,推开房门一瞧,又缩了出来,向古平国招招手,满脸惊恐之色。
古平国低声骂道:“窝囊废,杀个人都没种,还得叫我动手。”
走了进去,见屋内一男一女,四肢怪异地缠在一起,口鼻流血,已经死了。
闻平邦颤声道:“不……不是我杀的。”
古平国道:“这叫‘马上风’,他们乐极生悲。嘿嘿,老天爷忙咱的忙。”
将那女子头上一只银钗拔下,又去旁边衣服堆里一摸,拿走半吊钱,便往第二间屋子摸去。
闻平邦将信将疑,跟在后面。
房中只一女子,正是那日见过的牡丹,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
古平国一狠心,才一抽剑,牡丹便“啊啊”两声,口中流出血来,再也不动。
古平国道:“邪门!”
闻平邦奇道:“武燕那骗子的无形剑意,你什么时候练成的?”
古平国念头一转,道:“她多半是吓死啦。”
口中如此说,心里却也觉得古怪。
将房中值钱的东西搜掠一空,床单一裹,四角一兜,背在身上。
闻平邦道:“这女人苦命,干了好几十年见不得人的营生,倒攒下了不少钱。想是留着赎身的,嘿嘿,到头来落了个一场空。”
往牡丹身上扔回一块银子,道:“少爷怜香惜玉,给你买口棺材吧。”
二人连闯数间房,古平国背上的包袱倒是越来越鼓,却再没见到一个活人。
房中的男男女女,全都口鼻流血,死于非命。
院子里寂静一片,只听见风吹竹响的沙沙声,处处透着古怪。
闻平邦又惊又怕,低声道:“这地方邪气,怕是被冤鬼缠上了,咱们快……快走。”
古平国见钱眼开,不愿就此罢手,道:“忙什么,祸都闯下了。要是放走半个活口,这场天大的官司,你吃得下吗?”
忽听得最里一间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正是那天所遇“清倌人”的声音。
在一片死尸之中,二人骤闻人声,吓了一跳。
闻平邦呆呆站着,古平国道:“你不是天天想和她吊膀子吗,快点去呀!”
二人走到那间屋前,忽听那女子和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过来的。”
闻平邦心头一热:“这天仙一般的人儿,是在对我说话吗?”
正要开口答应,又听得屋中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那天我找不到你,可急坏了。唉,小翠这丫头,就只知道着急,什么也说不明白。”
闻平邦心想:“原来屋中有个男人。”
心里便似打翻了调料架子,一股酸水登时漫过胸口。
他妒火中烧,挺剑便往里闯。
鼻端忽的飘过一股淡淡的味道,如馊饭、如朽木,说不出的难闻。
接着手脚一阵麻痹,半点也动弹不得,便连呼喊也不能。
一瞥眼,见古平国也一动不动地呆呆立着,只剩一双眼珠咕溜溜直转。
闻平邦心想:“糟糕,撞上邪气了!可里面那两人怎么没事儿,难道是鬼?”
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