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打听不到黄若的下落,寻思着去别的地方问问。
才走到镇口,忽听一人在背后说道:“你是厨子吗?”
嗓音熟悉,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猛一回头,却只瞧见自己的影子。
他寻不见黄若,本已心情郁郁,又遭人戏弄,不由得怒吼道:
“哪个狗崽子在捉弄你老子!”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屁股上便挨了一下。
低头一瞧,地上一只鞋子,底子上沾满烂泥。
他向后追去。跑出不远,脑袋上却又挨了一记,这次却是一只酒葫芦。
捡起来晃了晃,将酒倒入口中,又返身追了回来。
才跑两三个街口,忽然左边飞过一条物事,不偏不斜地垫在他脚下。哧溜一声,滑倒在地。
起身一看,却是一只猪口条。
米入斗暴跳如雷,见不远处一间肉铺,举着口条找过去理论。
那肉铺伙计正在打酣,莫名其妙地被他叫醒,自然少不了一顿吵闹。
还没吵上几句,又飞过一本账本,拍在米入斗背上。
举步又追,如此几次,奔到了镇外。
前面忽左忽右地不断飞过枯枝、野果,不是打在他头上,就是飞入他嘴中,将他往山里引去。
米入斗一边咒骂,一边追赶,却连暗算自己那人的影子都没瞧到。
追了一个多时辰,越跑越是荒僻,到得一处险崖。
他忽的记起小时候,村里冤鬼拉人的事儿:
那年有个寡妇受冤投了河。不久后,一个后生在河边听得呼救声,便下水救人,却被引到水深处淹死了。老人们说那是冤魂作祟,拉替死鬼,好重入轮回投胎。
他幡然惊觉:“哎呦,莫非是冤魂把我引到这崖边,要把我拉下去当替死鬼?”
正胡思乱想,忽听有人低声说道:“你回来啦?”
声音正是从崖下传来。
他吓了一跳,探头探脑地一瞧,见那山崖有十几丈高,下面一片乱石,全无人影。
他心想:“果然是鬼拉人,要引我跳下去。”
他虽素来胆大,但也觉得头皮发麻,喝道:“我知道你要找替死鬼,我才不上当!”
忽听崖下有“鬼”咦了一声,道:
“怎么是你?”声音清脆,十分熟悉。
米入斗这次听得清楚,喜道:“黄姑娘,你在这儿!”
趴在崖头,探长脖子,这才瞧见崖边凹进去一块,是个山洞。黄若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
米入斗双手扒住崖头,双脚慢慢探下,摸索到洞口。
站定身子,一手拉住崖边垂下的藤条,钻了进去。
那山洞不大,黄若倚壁而坐,见了他,笑着问道:“你是厨子么?”
米入斗一头雾水,道:“你怎么也这么问?”
又见她双腿直伸,膝上扎着布条,隐约有些血迹透出来,惊道:
“黄姑娘,那大魔头伤到你了吗?”
黄若嗔道:“是被你师兄那个大魔头伤的。”
米入斗愕然道:“我师兄怎么是魔头?”
黄若道:“哼,我在观里到处找不到你……”
米入斗道:“你找我干什么?”
黄若从怀中掏出那把匕首,道:
“你好好听我说,别总打岔好不好?我见你丢了这劳什子,失魂落魄的,好不容易才把它寻回,好心好意地给你送来。”
胳膊一扬,作势将匕首往山崖下丢去。
米入斗急道:“别……”
黄若却将匕首掷到他脚下,接着道:
“哪知你那两个油头滑脑的师侄说你犯了门规,逛瓦……哼!”
米入斗问道:“逛什么?”
黄若脸一红,道:“反正就是他俩骗我,说你被关在炼丹炉里面了。”
米入斗愕然道:“哪有此事!”
黄若道:“他们说得有模有样,我就想去瞧瞧,看看那炼丹炉到底能把你这块榆木疙瘩炼成什么稀罕物事。
他们就把我引到那园子,我见了园子里那人,还以为他是怪物。
正要逃,你那师兄却窜出来,说我擅闯什么‘金地银地’,还要杀我。幸亏那人把我给救了。”
米入斗见那匕首失而复得,心里好一阵激动,将它捡起贴身放好,道:
“原来你是被我两个师侄骗过去的,那你自然不认识园子里的那人。”
黄若笑道:“我不认识啊。说来好笑,那人也说自己是李潇寒。也不知那姓李的有什么能耐,为何总有人顶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后来他大概是装不下去了,便推托我嘴刁,说要找个厨子来照顾我。没想到你就来啦。”
米入斗心想:“啊,原来这魔头把我当做了厨子,才一路戏弄,引着我过来。”
说道:“黄姑娘,这次的李潇寒是真的,如假包换。”
便将林大业所言,掺杂着自己之前零零碎碎听来的李潇寒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地和她说了。
黄若惊得合不拢嘴巴,道:“怪不得我瞧不出丝毫马脚,原来他那些都是真的功夫。”
回想起他拖着自己奔走如飞,身法快似鬼魅。自己几次暗算,都教他不着痕迹的化解。
武功之强,着实可畏可怖。心里既后怕、又好奇,更有几分钦慕。
米入斗道:“黄姑娘,这姓李的是个大坏蛋,他伤到你了吗?”
黄若悠悠说道:“他自己也说,自己是个背祖忘宗、嗜杀成性、负心薄幸的大混蛋。
可他对心上人这般深情,为了换她出来,心甘情愿被关了许多年,怎说得上是负心薄幸?
嗜杀成性那就更说不上了。我这几天屡次刁难,可他都忍了,便连我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
她把李潇寒为她烤肉,又找来王一吊给她医治腿伤等事同米入斗说了。
米入斗忽的想到一事,问道:“黄姑娘,你怎么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