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陌上漓江注意到，王柔在刚才自己提问的时候态度有些犹豫。而回答问题时，她目光闪烁，眼神总是下意识回避自己的目光，显然是隐瞒了什么。
“那朱敏平时有跟其他孩子交流吗？她在这里有没有朋友？”陌上漓江追问。
王柔想了想：“这孩子几乎不与人开口交流，不知情的人甚至以为她是哑巴……不过说起朋友，我倒是有几次见到福利院里有个叫晶晶的哑巴女孩跟她待在一起。”
“好的，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陌上漓江直视着王柔的眼睛，一字一句发问道：“福利院的生活衣食无忧，而朱敏的远房亲戚早在几年前就搬去其他城市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本地无亲无故，可即便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执意离开呢？”
“这个……我不知道。”
王柔的表情忽然变得局促了起来，她毕竟年纪还轻，在人际交往应酬上比起张主任这样的老滑头，多少还是稚嫩了些。
陌上漓江见她双手交叉叠于膝盖前，右手大拇指不断摩擦着左手虎口处，隐约透露着不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王柔如获大赦般的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张主任，陌上漓江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礼貌的对她说道：“看起来您这边还有些急事。我的问题已经问的差不多了，顺便，关于朱敏的档案资料也请让我看一下，记录完这些后，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张主任走进办公室，见王柔表情不太好，也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朱敏的档案并没有什么问题，关于她的身世背景也能通过网络调查清楚。如果福利院这边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可疑、
“这个……”
王柔看了一眼张主任，见对方点头默许，随后说道：“那行，您在这里等一会儿，稍后会有工作人员把档案拿到办公室来的。不过档案室资料多，需要花些时间，您可能等一会儿。”
“凌记者，我们这边还有每周例行会议要开，现在没什么功夫招待您，您看……”
张主任话还没说完，陌上漓江便识趣的说道：“没事，你们忙。我可以去外面走走。”
“那您请便。”张主任朝她和善的笑了笑，和王柔离开后，陌上漓江也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二人进入了教学楼的会议室后，陌上漓江独自一人来到了操场。此时正值下课时间，孩子们在助教的看护下四处玩耍。
眼看着有不少孩子说说笑笑、追逐嬉戏走出了教室，陌上漓江注意到还有一个扎着马尾辫、年纪莫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安静的留在了先前的教室里。
此刻她正伏在桌子上，手里攥着蜡笔，不断地画着什么。
陌上漓江询问了一下助教，果不其然，这个孩子便是之前王柔提到的哑女晶晶。
根据王柔的说法，这个女孩的性格跟朱敏差不多，因为先天残疾、无法与其他孩子顺利交流的缘故，她总是这样独自一人待在角落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察觉到有人走近后，女孩也只是微微抬了眼，随后便继续专注的画着手中的图画。
陌上漓江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并没有任何打扰女孩的意图。她静静地看着对方在画画，时不时还将画其他地方所需的蜡笔递给了女孩。
因为王老师的离开，助教显然没有心思同时盯着晶晶和操场上的其他孩子。出于顾虑孩子们的安全，她朝陌上漓江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教室。
陌上漓江发现，尽管晶晶年纪不大，但在画画方面却格外具有天赋。
她画的是大海，可与普通孩童所描绘的灿烂缤纷的世界不一样；相反地，晶晶的画面以黑色灰色为主基调，配以红白点缀。
在如鲜血般浓烈的夕阳之下，黑色的海水下隐藏着暗流汹涌，似乎卷起的浪花随时都能将那海面上孤独漂泊的白色小船吞入其中。
不知为何，陌上漓江竟能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笔下感受到对方所要表达的那种说不出的压抑和诡秘的氛围。
她看了一眼晶晶，心中暗想，假以时日若能好好培养，晶晶定然能在创作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
“画的真好，我感觉到了你要表达的东西。”陌上漓江盯着晶晶的作品，开了口。
晶晶并没有回应她，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画着画。直到她听见陌上漓江的一句：“我是来帮朱敏报仇的。”
女孩猛的放下了手中的画笔，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陌上漓江，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情绪。
“我知道，你的朋友死了。你很难过，同时也很恐惧。因为她所遭遇的那些事，很快就要发生在你身上了。”
陌上漓江自顾自说道：“朱敏提示了我，要来这里找那个杀死她的真凶。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不仅仅是为了你的朋友，更是为了你自己。”
陌上漓江说完后，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晶晶，与她对视了大概五六秒。
可很快，晶晶便又继续低下了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沉浸在先前的创作中了。
陌上漓江在旁边等了等，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门外，拿着朱敏报告的工作人员也已经找了过来。
眼看晶晶似乎并不打算帮自己，陌上漓江叹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利用张主任他们还开会的时间，找个借口留在福利院继续探索。
然而就在这时，一双小手却忽然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陌上漓江诧异的回头，却发现晶晶将一张涂鸦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叠成了纸船的造型，然后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做完这些后，她猛地起身，快速跑出了教室，去往了外面的操场。
“这是您要的档案。”
工作人员将东西交给了陌上漓江：“麻烦您在这里看完就好，东西一会儿我还要拿回去的。”
“好。谢谢您，档案您先帮我放在王老师办公室桌上行吗？”陌上漓江说着，尴尬的朝他笑了笑：“我想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
“您从这里上去，二楼最里面就是。”工作人员并没有怀疑她。
找了借口趁人不注意，陌上漓江走到了二楼楼梯的隐蔽处，从口袋里摸出了之前晶晶塞给自己的纸船。
将那张画展开后，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脏犹如被虫蚁啃食，战栗酥麻的恐惧与愤怒直冲头顶。
尽管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但看到一个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画出那残酷的真相时，陌上漓江的心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如果真如晶晶所画的那样，那么这个关键的东西，应该就在福利院的某个地方……
可是应该在哪里呢？
正在陌上漓江思考的时候，二楼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孩的诡异笑声。
陌上漓江抬头，余光正好捕捉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走廊上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