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师,刘老师,2班的刘建军不见了,等会放学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周老师想着人多力量大,就喊办公室老师一起去找。
汪老师正在喝茶,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子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平时上课喜欢插话、捣乱,不来正好耳边清净。
汪老师连忙咽下茶水,轻轻放下杯子,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呀,你还不知道我家婆婆吗?我回去迟一分钟,她得讲我两小时,生怕帮我多带一会孩子。”
刘老师也急忙说道:“下班后,我还要去接我老婆,上次去迟了,差点被骂死了。哈哈……”
也不知道这最后的笑声是自嘲还是嘲笑周老师多管闲事,反正他们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老师只能自己去找了。
结果,学校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刘建军人影;又去田野里找了一圈,依然没有刘建军的影子。
会去哪里呢?
周老师实在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想想还是去他家里看看,如果再找不到,就让他家人报警了。
周老师找了几圈,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走到刘建军家门口,正犹豫着怎么跟家长说呢。
突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就不去上学。”
正是刘建军。
周老师一下冲到屋里,面前赫然站立着刘建军和刘建国兄弟,还有他们父母亲。
刘大娘看到周老师,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解释道:“这孩子刚才自己跑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通知你。”
“没事,孩子回来就好。”周老师看见刘建军平安归来,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刘建军,你怎么不去上学呀?”周老师走到面前,关切地问道。
刘建军看到周老师,自然是又害怕又惭愧,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但现在骑虎难下,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于是,刘建军鼓起勇气,说道:“周老师,我学习成绩不行,不想念书了。还不如跟我爹一起做工。”
反正每次考试都不及格,刘建军只想破罐子破摔了。
刘大爷刘大娘听了刘建军的话,连连摇头,一声长叹息。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整天就知道爬树捉鸟、下河捞鱼。
算了算了,还是早点面对现实吧。
“明天一早,先跟我去田里干活。”刘大爷双手一背,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刘大娘看了看周老师,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周老师,我家这小子是读不出书的,就让他去干活吧。”
“那怎么行?孩子这么小,必须上学,以后才有出息呀!”一看刘建军父母这个冷淡的态度,周老师心急如焚。这初中肄业,出去能做什么工作?还是得在家种田。
刘大娘开始心烦意乱,懒得再理会周老师。这村里能挣大钱的多着哩,也没见他们念过一天书。
“周老师,你就别管了,先让他干两天活吧。”家里人多活也多,这么大个小伙子,能给家里搭把手也挺好的。
周老师见刘大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是没辙了,只能一个人离开了。
刘建军正在气头上,也没跟周老师打声招呼。
刘建国把周老师送出门,两个人默默不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老师,再见!”刘建国说完,就转身小跑回屋。
只留下周老师一个人怔怔地愣在那里。
“我过两天再来。先让孩子吃点苦,才知道干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周老师拿定主意后,走路也轻松多了。
两天后,周老师如约而至。
“怎么样,建军?这田里的农活容易吗?”周老师半开玩笑地说道。
刘建军正一肚子苦水无处吐呢。
早上五点多,刘大爷就把他叫起床,去地里干活,还让他挑一担大粪,那个臭味熏得他一天不想吃饭,两个肩膀到现在还钻心的疼呢!
他哪里知道,家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活儿,从早忙到晚。每天累得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不是刘大娘叫醒他,连晚饭都省了。
但刘建军哪会轻易改口,依然犟嘴道:“我明天换个活,去做工,比这个强。”
“好!有志气。正好,我家隔壁在盖房子,我给你介绍个活儿。包吃,还给工钱。”周老师昨天晚上想了一个晚上,如果这次刘建军愿意回来读书,那最好不过了。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再给他加把火。
一听说有这个好事,刘建军眼里顿时发起光来,那敢情好呀,不用被爸爸妈妈骂,还能挣钱,那肯定去呀。
说干就干,刘建军立刻上工。师傅也不客气,直接就让他去搬砖。
刘建军看着小小的砖块,还自鸣得意,“这不小事一桩嘛!简单,看我的——”
等到了晚上,刘建军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坑。
自己的胳膊已经累得快要掉下来了,双手虽然戴着手套,但是根本不管用,十个手指头都磨破了。
在工地上,刘建军死命咬紧牙关,不敢说一句话。两条腿在打哆嗦也得忍着,两只胳膊就全当不是自己的。
因为师傅还在拼命催着“快点!快点!你小子再偷懒,就扣工钱!”
刘建军除了死命扛着,别无他法。
等晚上下工的时候,刘建军硬着头皮跟师傅说“我明天要上学去了,把今天工钱结给我。”
师傅好像早就猜到了,冷笑一声,“哼,就你那个样子,还读书?”
说着,朝刘建军怀里扔了几个钢镚儿,刘建军赶忙接住,生怕掉了。
刘建军拼命含着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等跑到没有人的地方,他才号啕大哭。
大哭一场后,刘建军感觉心里舒坦多了。于是,他迈着那双千斤重的双腿,往回走去。
到了家,刘建军也听不见家人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巴不停地在动着。
那个晚上,刘建军发烧了。高烧两天,躺了两天,才退烧了。
周老师听说后,连忙赶来。
才几天不见,小伙子就瘦了,也晒黑了。
周老师心疼地说道:“建军,你这孩子真勇敢。”
刘建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嘴里嘟囔着:“周老师——”
“既然退烧了,明天就去上学吧,我在教室等你。”周老师知道刘建军就在等自己开口哩。
刘建军强忍着泪水,狠命地点了点头。
就这几天的日子,刘建军仿佛自己已经吃尽了苦头。他以后再也不喊着去做工挣钱了。像他这样的人,又没文凭又没力气,到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的。
“自那以后,你二叔就老老实实上学了,好歹混个初中文凭出来。再出去做工,别人也不会糊弄他。”刘大娘想起往事,对周校长感激不尽。
“这得多亏周校长费心呀。那时隔壁小王跟你二叔差不多大,整天不学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都被逮到派出所,扣了好多天。”
提前往事,还是让刘大娘唏嘘不已。
“周校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我以后一定要做她那样的人!”红霞不禁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