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段志玄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守卫大喊一声:“第三次警告,如果再不放下武器或者退去,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所有守卫的弓弩都拉满了弦,就等着命令下达。
见到守卫真要来真的,段志玄脸都吓白了,大吼道:“慢着,本公这就退去。”
言罢,段志玄自顾自的退到了大都府前面的广场上。
生怕自己跑慢了,会被这些守卫射杀。
跟随段志玄前来的护卫彻底傻眼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冲锋陷阵总在第一位的大帅吗?
怎么成为国公以后这么惜命了?
众护卫不由有些失望。
他们真不相信这些守卫当真敢出手。
别说这里只是大都督府,就是皇宫内院,堂堂一朝国公携带武器进去,一般都不敢当场射杀。
杨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可段志玄偏偏就怂了,他们这些下人又为之奈何?
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守在大门口的一群守卫,跟着段志玄跑了出去。
刚出到外面,段志玄也许得是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丢人,整个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此时他真的快要气疯了。
自从投靠李世民以来,在战场上屡建战功,如今更是身居国公之位。
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戏耍,怎能不让他感到屈辱?
想想刚才在强弓劲弩之下的怂样,段志玄愈发羞恼。
从怀中掏出敕封圣旨和就职文书,又一次冲了过去。
他决定这次要找回面子,若不然丢脸可丢大了。
一众护卫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自家国公显然是气疯了!
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对付一帮小兵小卒,不觉得掉价吗?
很明显,这就是杨帆要打击段志玄的威信才会有这样的现象。
即使你拿着圣旨能够进了门,谁会把你这个长史当成回事儿。
如今这个样子只能自己取辱罢了,相当于是用大刀砍蚊子,简直是大材小用。
还真别说,段志玄这一招还是起了作用。
圣旨一拿出来,那些守卫倒不敢像刚才那般喊打喊杀,而是派人前去通知上官。
不过,这一折腾,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简直把他们当成猴子一样观看!
段志玄哪里还有脸待在这里等候消息,带着自己的护卫灰溜溜的跑回了酒楼。
他知道,这一次真算是一败涂地了。
没办法,段志玄只能找随行的幕僚前来商议如何解决。
如今连大都督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想去里面当长史,这不是笑话吗?
商议了半天,直到天色全黑也没商量个所以然。
如今看来,华亭县已经被杨帆打造成铁桶般存在,想要横插一脚显然是千难万难。
可惜,段志玄却没有退后的余地。
因为这个机会可是关中世家与皇帝之间相互妥协才得到的,段志玄可不想轻易失去。
更主要的是,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长安,那他们段家将再也没有抬起头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杨帆是不会轻易给段志玄掌权的机会。
对于一心一意想要夺权的段志玄来说,不啻于走进了死胡同。
毕竟,这是人家杨帆的地盘,即使段志玄靠着圣旨登上长史之位又如何?
当然,如今的处境,不仅段志玄清楚,所有参加商议的人也明白。
一时间,分为了两个观点。
一是认为先向杨帆服软,在任职后再慢慢拉拢和瓦解。
另一个观点则认为一定要和杨帆硬碰硬。
即使杨帆在牛,也不敢不拿圣旨当回事。
由于分成两个阵营,段志玄听的头都大了。
商量了一宿,一大堆人也没商量出一条可行之策。
看着天边已经吐白,段志玄打了个哈欠,无奈的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本公会仔细考虑各位的意见,你们回去后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真的琢磨出一个反制的计策出来,本公重重有赏!好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酒楼外传来阵阵轻呼之声。
段志玄心里一跳,小心翼从窗口往下一看。
整个酒楼已经被无数的士兵团团围住。
见此情景,段志玄吓得脸都白了,骇然道:“杨帆那小子难不成疯了不成,居然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之本公于死地?”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杨帆敢不敢把他们全给宰了他们不知道。
在没有来到江南之前,谁若是问杨帆敢不敢把他们宰了,在场的人必然嗤之以鼻。
即使关中的那些世家和皇帝也会以为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都是傻子。
段志玄是谁啊!
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当朝国公,即使杨帆再大胆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可现在他们一个两个也猜不准了。
毕竟,杨帆可不是按出牌的家伙。
自从来到华亭县以后,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羞辱令在场之人既愤怒又无奈,但更多的是恐惧。
要知道杨帆根本就是一个完全无视官场游戏规则的棒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如今居然敢派兵把酒楼团团包围,谁知道杨帆会不会丧心病狂把他们全都给宰了。
大家都没底呀!
不仅其他人没底,段志玄也是如此。
要不是知道自己还要带领大家反抗杨帆这个大魔王,段志玄真想下去求饶了。
看着无数的士卒把酒楼围的水泄不通,就连一向强悍的护卫也有些发虚。
咽了口水,颤着声音问道:“国公爷,现在咱们怎么办?”
听到这话,段志玄这才回过神来,可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稍稍叹了口气,只能摆了摆手,让所有的人留神戒备。
只要杨帆发起进攻,大家就拼死反抗。
可惜,等了半天,那些围住酒楼的士兵并没有发起进攻。好像在等着什么命令一般。
众人不由疑惑,看这架势,杨帆并不是要对他们下黑手。
见此情景,段志玄顿时安定了下来。
咬了咬牙,便壮着胆子下楼问道:“几位兄弟,这么一大早围着久了干嘛?”
恰好带领这些人前来的却是席君买。
闻言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奉大都督之命,特意迎接国公前去就职。”
段志玄差点气得吐血,和着将我们当成猴儿耍了呗?
你们哪点像是迎接我去就职?
显然是像抓逃犯一样。
再说,想要请我前去就职,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状吗?
很显然,杨帆这家伙是在警告和给他下马威呢!
不过,杨帆这家伙也太狂了。
越想越气,段志玄反唇相讥道:“大都督好大的威风啊,是不是还要让我感谢大都督的盛情?”
席君买神色不变:“大都督说了,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不过,此次前来,除了接您上任,也是为了索要赔偿。”
“什么赔偿?”段志玄微微一愣。
席君买像白痴一般看了段志玄一眼,说道:“国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当然是你们殴打守城士兵和百姓的医药费,总计一万贯,不知国公马上付还是打欠条?”
段志玄直接炸毛了:“岂有此理,不就是打几个人吗?赔一万贯,你以为那几个贱民是金子做的不成?”
席君买毫不生气:“难道国公爷想赖帐?”
段志玄大吼道:“你们就是敲诈勒索,呵呵,你们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擅自调动府兵,我看杨帆该如何跟陛下解释?”
段志玄觉得不能够再忍了。
他名义上可是长史,杨帆再牛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服软,不要说别人了,跟着他一起前来的手下也会离心离德。
再说了,段志玄觉得自己也抓住了杨帆的把柄。
根据大唐律规定,除了皇帝,其他人没有圣旨调动府兵如同造反。
在他看来,外面这些装备精良的士兵应该都属于府兵。
杨帆居然调动这些兵来收账,这就是违反军纪!
段志玄自认为抓住了杨帆的小辫子,所以才这么硬气。
谁知席君买的话差点把段志玄气疯。
“都说国公属于军中宿将,我看也不过如此,谁说这些是府兵?这些人只不过是用于保障航路的护卫罢了!”
段志玄心头不由一惊。
这时他才想起前些年李二陛下同意杨帆在江南打造一只水师。
好像当时还是杨帆的一个手下前来这边负责的。
本来刚刚还一副智珠在握,现在段志玄彻底服了。
真没想到这才两年功夫,杨帆就训练出了这么一支强悍的水师。
从这些士兵的气势来看,已经不弱于大唐的精锐,甚至可以说还要更加强悍。
因为这些士兵全部武装到了牙齿,比一般的府兵可强了不止一筹。
而段志玄的一帮手下彻底麻了,心头一片悲凉。
本来以为杨帆一个小毛孩儿,有自家国公在,定然会手到擒来。
哪知道整个华亭县乃至江南都已经被杨帆掌控,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机会。
杨帆之所以敢三番两次的羞辱段志玄,就是仗着自己在江南的威信。
如今杨帆搞这么大的阵状迎接他去任职。
与其说是尊重,还不如说是羞辱和警告。
意思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段志玄乖乖听话。
此时段志玄也是悲凉无比。
本来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意气风发,甚至觉得很容易变能从杨帆手中夺过江南的控制权。
可谁知刚刚到了地头,便遭遇当头一棒。
现在自己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段志玄有些茫然。
但他知道自己还是太轻敌了!
认为杨帆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自己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自己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
大都督府内,杨帆早已经来到了办公室。
看着杨帆,苏定方开口问道:
“大都督,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其实也难怪他如此。
官场是很少这样打打杀杀的,都是在妥协与被妥协中达到相对的平衡。
像杨帆这种直接以武力镇压的,古今几乎没有。
所以,苏定方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他也能够看出段志玄的来意和意图。
可以说,整个华亭县,甚至整个江南的百姓和大多官员都对段志玄这个长史没有好感。
毕竟,现如今的华亭县蒸蒸日上,百姓吃饱穿暖,荷包都鼓了起来,谁又想让其他人来这里横插一脚,甚至会改变以后的政策!
最主要的是,整个江南的改革都是杨帆一手策划的,谁能够有他了解该如何发展。
如今,华亭县一切渐渐走上正轨,眼瞅着即将开花结果,谁愿意来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将大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接收过去?
不说杨帆接受不了,所有的人都接受不了。
可段志玄到底是朝廷派来的长史,有着皇帝的圣旨。
如今杨帆不将他放在眼中,肆意打压百般折辱,苏定方真有些担心。
昨日杨帆让他从水师那边调一些士卒过来,他就知道定然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一大早杨帆就让这些人跟着徐席买前去段志玄所在的酒楼。
目的显而易见!
席君买等人毫无理由拥护杨帆的决定,大家都没变。
不过,有些东西该提醒还是提醒。
毕竟,像席君买这些年轻人实在太激进了。
估计就算杨帆让他把段志玄一行全部宰了,这帮小子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老成持重的苏定方却隐隐觉得不妥。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正儿八经就朝廷派过来的。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很可能杨帆会受到责罚。
抬起头看了苏定芳一眼,杨帆漫不经心的说道:“定方,你认为本都督还能在江南待多久?”
苏定方不由楞了一下。
他不知道杨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帝要撤了他这个大都督不成?
看到一脸茫然的苏定方,杨帆微微一叹:“从那么多钱送给朝廷开始,我就不可能一直待在江南了,皇帝不允许,那些世家更不允许。”
“如果皇帝把我调走,我是该顺从呢,还是该反抗?”
“如今华亭县欣欣向荣,一旦没有了咱们在这里支撑,这里又将走向何方?”
“这也是无奈呀,我必须在走之前把华亭县乃至江南全部掌控在手中,否则,咱们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篑。”
苏定方支支吾吾半天:
“啊,这……皇帝真会这么做?这不是杀鸡取卵吗?”
话虽如此说,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并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此次竞拍,杨帆弄出了几千万贯的钱财。
又搞出了大唐皇家银行这么一个敛财的东西。
天下所有的世家都盯着这块肥肉呢!
谁不想咬上一口?
如此一来,杨帆变成了众矢之敌。
可现在杨帆守着这块肉,只有把杨帆这些人调离。
那么,这块肉才会成为无主之物。
杨帆调离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毕竟,胳膊搬不过大腿。
杨帆再怎么牛也干不过这么多世家。
原来杨帆是有这样的顾忌啊!
一时间,苏定方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又不敢肯定,杨帆打压段志玄就能保住江南的一切吗?
对于这一切,苏定方持怀疑态度。
不得不承认,杨帆的这一手玩得很溜,起码能够对其他人起到了震慑作用。
可作为属下,苏定方得要让上司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骄傲自满,于是忍不住提醒:“大都督,你可莫要小瞧了段志玄,此人纵横沙场多年,立下功勋无数,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而且,陛下对他颇为倚重,朝中也都有帮衬,这样的人若是发起狠来后果着实难料,咱们得小心才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若是把一个人迫急眼了,可也不好收场。
杨帆自然知道苏定方的顾虑,不过他却并不在意。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杨帆不会做得如此不留余地,防备着对方铤而走险。
但是对于段志玄,他必须在离开江南之前把这货给彻底清除,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杨帆相信,在自己的打压之下,段志玄定然会寻找人合作来共同对抗自己。
到时候,只要把这些人一举歼灭。
整个华亭县,甚至整个江南,将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这也是杨帆会这么咄咄逼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