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夏云扬的伤已无大碍。二人决定回青云山,与岳望尘道别后,便踏上归途。
来时同队伍一起,忙于赶路,没能欣赏沿途风景、世间百态,夏云扬恳求师尊带他在途中到处逛逛。
易冰清允了。
他不久前收到陆青山的传信,说山上结界已修复,让他先照顾徒弟不必着急回去。另外,夏云扬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不宜奔波赶路。
二人一路停停走走,来到誉城。
城中有个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市集,热闹非凡。道路两旁酒肆、客栈等各种铺子琳琅满目;各种小商贩沿街叫卖;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誉城最有名的杂耍班子哟……”
只见一个花脸扮相的男子,一边舞刀弄枪,一边变脸。
“好!”围观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夏云扬附和着往前排凑。
“重头戏要来了!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花脸男子拿了一把长刀,往口中送,一点一点,直至刀身全部被吞入腹中。后又缓缓取出,刀身光亮如新,男子未伤分毫。
看得众人心惊肉跳,纷纷往台上扔铜板银钱。
收到打赏的男子更加卖力,又表演起了喷火绝技,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夏云扬以往极少下山,平日在青云山读书、修行。无事时就随师姐去后山打山鸡、下湖抓鱼摘莲蓬,因他修为低,下山捉妖的机会也不多。
他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兴奋得四处乱逛,什么都好奇,每个摊子都要去看一看、玩一玩。
易冰清也不阻拦,任他玩任他闹,只默默跟在后面,结账,提东西。
路过一个首饰摊,夏云扬上前边看边挑挑拣拣,选中一只浅紫色的铃铛,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个给师姐。”
又仔细挑了根白玉簪,看了一眼易冰清,比划道:“师尊戴这个一定好看。”
卖首饰的老板娘盯着这两位相貌俊美的公子,乐开了花:“是啊,这位公子生得好看,戴什么发簪都好看。”
夏云扬不顾老板娘炙热的目光,靠近易冰清,抬手把簪子插入他的黑发间,“是好看,”转而对大姐道:“老板这个我也要了。”
动作太过于亲密,易冰清愣了半天,微微的红霞爬上脸颊,付了银钱慌忙疾步离开。
“师尊,走慢点,等等我啊……”
二人就走就逛,转眼来到一座寺庙门口。此庙规模不算很大,香客倒是络绎不绝。
夏云扬拉着易冰清的胳膊,“我没见过,进去看看吧师尊。”
“去就是了,你别动手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夏云扬俯身靠近他,低声道:“师尊跟我还这么见外,咱们不都已经……”
“你简直……”易冰清双耳通红,快步往庙中走去,不再管他。
一进门,一棵菩提树映入眼帘,足足有三人环抱那么粗,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依旧郁郁青青,枝繁叶茂。
树上挂着上千条红绸,宛若一片红海,微风吹过,布条随枝叶的浮动飘荡,红绿交织,甚是好看。
一位老僧向二人走来:“这是我寺有名的许愿树,二位施主可要许愿?”
“这树灵验吗?”夏云扬问道。
“阿弥陀佛,心诚则灵。”
“师尊我们试试吧?”
“你来吧,我就不必了。”
夏云扬往功德箱里扔了两锭银钱,从老僧那取了笔墨与红绸,递给易冰清,“来都来了,师尊也写一个吧,没准愿望就成真了呢。”
易冰清无奈,只得接了来,思考一阵后,在布条上写下一行字,挥袖一甩,红绸便挂到树上,与那片红海融为一体。
夏云扬咬着笔尖,蹙着眉想了很久才动笔,写下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子,然后仔细挑了根最高的树枝,挂上,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师尊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心诚则灵嘛,可以说的。我们交换愿望好不好?”
易冰清没理他。
夏云扬莞尔一笑,凑近,盯着他的眼睛,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佛门重地,又表白?
易冰清仍未出声,脸色微红,垂着墨黑纤长的睫毛,看着手中的毛笔出了神。
“不是说交换嘛,我都告诉师尊了,师尊写了什么嘛……”
原来是愿望。
“我又没同意与你交换。”易冰清说完往主殿方向去。
“不公平,师尊怎么可以这样......等我呀。”
寺中三个大殿从左到右依次是:姻缘、财神、送子。寺庙不大,三殿所求皆是百姓最关心之事。其中财神殿叩拜、上香的人最多。
“师尊不进去?”
“不了,你若想玩就去看看,我就在此处等你。”
“好。”他知易冰清对此皆不感兴趣,便也不再强求,转身踏入了姻缘殿。
姻缘殿处处是打着结的红绳,剪不断,理不清。殿内供的自然是月老,长眉白发,手持拐杖,乐呵呵的,满脸慈祥。
来求姻缘的多是女子,忽然进来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郎,殿内人的目光皆向他投来,甚至有人忘记了手中燃着的香,直到香灰落到手上,才如梦方醒。
夏云扬面无表情,直接无视,只顾自己手中之事。
易冰清在殿外站着,亦是来往路人中的焦点,他却不似夏云扬那般淡定,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见夏云扬出来了,才松了口气,想立刻离开。
“怎的去了这么久。”
夏云扬神秘一笑:“师尊不拜,我替师尊拜过了。”
“我不求姻缘。”
见夏云扬失望委屈的神情,他解释道:“我是说,用不着求了。”说完便离开了,夏云扬如傻狗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没明白什么意思。
走出寺院,街上有个小贩扛着草靶子叫卖:“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哟……”
易冰清突然眼前一亮,走上前,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夏云扬一串。
他咬下一颗山楂,细细咀嚼,很甜。温柔的笑意在脸上漾开,开心得像个孩子。
夏云扬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嘴角上扬,“师尊喜欢吃糖葫芦。”
“嗯,很久以前,师尊每每外出,回来时都会给我带一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