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曼抬眸望向他，显然，大哥也看出了什么。
张光才笑着跟两人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转过身回到办公室前，脱力的坐在椅子上。
“老了啊……真的老了……”
人老了，思想也老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坚守初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的眼睛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炯炯有神，双手也不再稳健有力。
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跟上时代的步伐。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迎接接下来的考验了。
明明现在必须要尽快做出选择，可他又不忍心放弃自己的职业和病人。
这段时间，张光才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豪情壮志。
那个时候的他，心中怀揣着报效祖国的激情和动力努力钻研。
可现在，他不敢想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
只是知道眼前的自己时至今日仍旧不愿意离开这个办公室罢了。
钟子曼和钟立明去药房开好药出来，又一起去了车站。
钟立明原是不想让钟子曼送他，可奈何自己的妹妹是个主意相当正的，跟她说啥都是一个劲的点头应是，可步子却没慢过半点。
好在市里的站点不少，钟子曼也不用多走太多路。
半道上钟子曼还顺便去国营饭店给钟立明打包了两大块酱牛肉，让他就着她在家里给他准备的包子馒头啥的一起吃。
买东西的时候钟立明倒是挺乐呵的，只是一听到都是给自己带走的，立马攥紧了手提包不让钟子曼塞进去。
“曼曼，我们部队离这又不远，我晚上就到了。”
钟立明十分的无奈强调自己的路程。
他运气好，分到的部队位置离家里并不远，妹妹不是知道，再说这两块酱牛肉花了不少肉票，他哪舍得自己一个人独吞。
“知道你路上吃不完，那不还有你那些战友们吗，这点儿也就一人一口。”
钟子曼不顾钟立明的挣扎，见包夺不过来就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
听罢钟立明小声反驳：“我们部队上不缺吃的……”
“呵。”钟子曼抱着手臂冷坏一声，“昨天晚上你跟青瑞嘉荟拉呱的时候我可听见了，你们周边到现在还有去门口要吃的群众。”
没办法，哪哪都缺吃的，看着那些缺衣少食的群众跪在门前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钟立明挠挠头，认真的说：“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而且我们再怎么也能吃饱。”
这倒是真的，毕竟实力可是硬道理，上面的人心里肯定有数。
不过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想要吃好目前还是有点难度。
钟子曼心里琢磨着，与钟立明一路到了车站。
到了车站，钟立明不放心的又嘱咐了遍钟子曼：“随时写信给我，有什么紧急的事就去村里找光辉他们。
回去我可能出任务，不能及时给你回信，若是想来部队找我或是有什么要紧事联系不上我，就联系我们部队电话找我战友……”
钟子曼不断地点头：“嗯嗯嗯，我都记下了！”
她看着钟立明有些不放心的眼神，心中一暖，主动靠过去伸出手抱住他的胳膊：
“大哥，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钟立明感受着身旁小丫头的体温，心中满是欣慰。
他抬手拍拍钟子曼的后背，笑道：“好，你也要保重身体，大哥知道你有主见，只一样，不管做什么，一定要顾好自己！”
钟子曼跟钟立明说了好一会儿，又不断的向钟立明保证，才让钟立明悬着心上了车。
直到看着钟立明登上汽车，向她挥手告别，钟子曼才松了一口气。
呼……这有大哥好是好，就是太操心了。
她站在车站门口，看着汽车渐行渐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
年后第一次来市里，钟子曼没放过这次机会，而且这次身边没有那两个小萝卜头跟着，钟子曼背着背篓去供销社把能买的都买了点儿，又走街串巷的打听了一些口风。
得知从去年年底开始城里就已经风声鹤唳了，如今更是打击的严了，钟子曼联想到刚才看到张光才大夫的脸色，就想到可能跟这些事情有关。
但是这种事让她一个现代人来看也无解。
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抛下现如今的一切远走高飞，等到时机稳定了再回来就好了。
既然历史的潮流抵挡不住，那就尽全力的保全自身再说。
可先不说现在的人普遍都是故土难离，再加上那些人心中的自有的执念和信仰，肯定都不愿轻易的抛下这些离开。
毕竟这种选择在当下人的眼里，跟背叛一个意思。
可那样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要是遇上一些激进分子，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钟子曼无能为力，更何况张光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更没有立场来决定人家的出路。
就算现在钟子曼过去说“张大夫我帮您把家里的东西先收起来，等把你们批斗完了再还给您”，估计会被人当做神经病给赶出去。
冷漠的钟子曼，果断的摇摇头，把背篓里的东西收起来，只留了两包药压秤，就又返回了医院蹲点。
早上出来的早，这会儿正好马上就要到中午下班的时间。
钟子曼在医院门口蹲了十几分钟，就见张大夫背着手出来了。
之后她就顶着个空背篓跟在张光才屁股后面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旁边的职工院。
这会儿这边的一大块地都相当于医院的职工宿舍区，只是大多还都是平房，因此占地面积很大。
所以也没什么门卫不门卫的，毕竟平房哪里都是路。
因此钟子曼一直跟着张光才到了家门口，直到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四十来岁的婶子停下来跟张光才打招呼，才注意到后面的钟子曼。
“张老，下班了啊！”
“嗯，回来吃饭。”
“哟，看这小妮儿埋汰的，张老，你家亲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