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雯咽下口水,紧张的脚趾都蜷缩起来。许存粮常年组装机械的手,带着薄茧,温柔的按揉时,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递到她全身。
硬着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那随你。”说着把毛巾放进水里浸泡,再拧揉,让自己努力忽视脚上的感觉。
而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帮她洗完脚,水也凉了些。许存粮提着两个盆出去。
陆谨言赶紧脱下外衣外裤,缩进被子最里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许存粮回来时已经洗完,见人躺在最里面好像睡着一般,有些忍不住笑意。
他出去到回来,也就十来分钟吧,至于这么快吗?也不拆穿她,脱去衣服裤子,关灯跟着躺进被子里。
感觉到身后挨着的温热触感,陆谨言猛然回头,惊讶的看着许存粮。
“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无法掩盖陆谨言声音里的惊讶。
“谁睡炕穿衣服啊?那不热死去。”
“这,这不文明。”
“我穿了裤衩的,没事,都是男人,怕啥。”
“这还是不好的,而且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许存粮寻着声源靠过去,低沉温柔的说道。“别操心那么多,早点睡吧。”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那独属于许存粮的气息将她包裹,有一种比接吻还要紧张的情绪在蔓延。
祝雯觉得此刻的她有些被蛊惑,好想不顾一切的吻上去,这么近距离下,即使没有光,也依然能看清对方面上的表情。
认真而专注。他不会有半点逾越,只要她同意,有些事就能水到渠成。
可陆谨言攥紧手指,压住那份冲动,他此刻不是祝雯,不能过界……
转过身,背对着他入睡。
许存粮一直维持这个动作,很久都没有动过。
那天陆谨言出现时,他却因为药剂大脑有些混沌。半夜等药物退下,噩梦再次来袭。
祝雯在他面前死去的画面一遍遍重复,让他痛苦不堪。忽然有人抱住他,那股熟悉的杏香拥入他的嗅觉,也安定了他的心神。
恍惚中,他听见祝雯看着他说——等我回来。
醒来时,突如其来的吻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有片刻他觉得此刻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祝雯。
可已经清醒的理智提醒他,并不是。
“所以霆哥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愿意救他吗?”
祝雯也是这样希望的吧,他当时如果没拒绝她,也没有后来的事,他也不会失去她。
那再选一次……他都愿意,他不希望她失望。
和陆谨言的相处,比跟祝雯在一起会更愉快,两人那种思想上的交流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同时也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祝雯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的差距。
但也不是,说不清,其实来京都后的祝雯,虽然还是那么无理取闹,可她偶尔不经意间的理解却能给他巨大的惊喜,以至于到后来的无法自拔。
总有一种,陆谨言就是祝雯的感觉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去杨家告别的那天,听到杨信霆说陆谨言要跟他走,他都不知道这回事,杨信霆怎么会知道?
哦,想起来了,那天故意激怒林玉萍的时候说过一次。
“谢谢,我知道了。”
“你不会打算忘了祝雯,或者是把别人当做她的替身吧?”杨信霆觉得他虽然已经没资格去面对谨言,但他不允许有谁这般屈待他,这是他心里的那点念想在作祟。
“也许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呢?”虽然一点都不相同的人,却给他带来同样的感觉。不用理智去看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区别了。
杨信霆很生气,带着许存粮进了画室。
“我记得你是从小跟祝雯一起长大的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是再清楚不过的,陆谨言的才华是惊艳的,祝雯的赤忱之心也是无人能比的。将两个不同的人混为一谈,这是对他们俩的不尊重!”
许存粮看着一幅幅画,用手隔着装裱画架抚摸,确实是那么的才华横溢,即使是他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也看得出,能画出此画的人,必定是能工巧匠。
画上入眼的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春慕山河》
冰凌现世雪消融,紫藤深处雨润溽。
最是人间四月天,卷过山河千里情。
昨夜又遇春恩露,辰时梦醒一场空。
骄阳烈焰红似火,名动京城正逢时。
他想到祝雯从东北到京都,整整一千公里来追随他,想到她默默骗他那500块是老爹给的学费。想到她每次总是故意挑逗他的心弦,想到那个如今还被他珍藏在八音盒里栩栩如生的人偶,想到那个和她分离的时刻……想到那同样的杏香。
至始至终那些不明白的事好像在此刻都说的通了,她真的很会扮演,连从小到大的他都毫无所觉。
也许陆谨言才是她真实的身份,所以那不能告诉他,被她深藏的秘密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是不是只要装作不知,她便永远不会离开他?
黑暗中眼里流光被掩住,嘴角的弧度是甜蜜的味道。将熟睡的人拥入怀里,柔软而又熟悉的感觉。果然,只有这一刻真实的触碰才是骗不了人的。
祝雯觉得这一觉睡的特别踏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居然躺在许存粮的怀里?!
而她的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
所以昨天晚上是她主动的?这个认知让她羞红了脸。
原来昨天晚上她都是抱着这个人形抱枕的,难怪睡得那么香。
感觉到抱着她的臂弯将她拉拢后没了动静,祝雯决定继续装睡,不打扰此刻的和谐。
也许是都想到一块,两人一直这样依靠彼此,直到外面天大亮。
各种干活声络绎不绝,许存粮也实在装不下去。
每天在军营里五点准时起床的他,早已养成生物钟。感觉到怀里的人悄悄睡起回笼觉,莞尔一笑,轻轻将人放开,起身穿衣离开。
陆谨言起床时已经9点多,许家人都在各自忙活家里的琐事。
10月份白天还没冷到不能动,也许是这几年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多出来的粮食也不舍的卖,鸡鸭鹅猪都陆陆续续养了些,如今也正是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
她看着觉得有趣的很,洗漱完活动下筋骨,许存粮已经给她端上来一大碗面,上面还飘着葱花,打了两个荷包蛋,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