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中原的局势就已经翻天覆地了。
和正常动荡开始的时候一样,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中原的风向。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暗地里的手,就已经不是一只两只了。
整个大陆的中部,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而一股更加猛烈的混乱,正在南边悄然积蓄着力量。
相对而言比较轻松的,就是正在内部开撕的冰原。
以神使司命为首的天下平权派,和以暂时神志不清的圣人邦妮为首的,君权神授派,采用了一切能够使用的方法和对方互掐。
掐的最厉害的就是土地,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两边的教廷,恨不能三天一场大架,两天一场小架。
在一些边界地区,表示界线的牌子,几乎一个星期就要换一块,否则上面密密麻麻的更改符,一定会让人们找不到方向。
他们掐架的方式,无非也就是伙同一帮居民,到边界上开始互殴。
不过到了后来,住在边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常,定时定点跟自己隔壁的邻居,搬着小凳子,坐到地界上,跟对山歌一样开始互骂,几乎比每天的祈祷还要规律。
而如果仔细去听,这些对骂里面,其实夹杂了不少“晚上去我家喝酒怎么样?”“不去,你上次欠我的三斤猪肉还没还呢。”这样的和谐对话。
有和谐存在,自然就有不和谐。
教区的居民掐架掐出感情,掐出风格,教区的主教们就没这么有境界了。
他们定期不定期的,只要涉及到双方主教,一定会展开一场Battle。
邦妮这边没有太完整的教义,大家祈祷用的小册子,是管漠羽根据自己的学识,还有邦妮平日的言行,编纂出来的,但是胜在逻辑清楚,煽动性强,简直堪称《进阶撕X全胜教程》。
司命那边,尽管经典支离破碎,前后矛盾,感觉跟喝高了胡编的一样,但是教义完整,神性的光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他们凭借这本《我不听我不听——杠精的自我修养》,和无理还要搅三分,有理更是吹上天的精神,持之以恒的战斗在第一线。
平日里,大小矛盾,只要两边主教登场,关于“教义正确性的合理讨论”就没停过。
战斗的白热化阶段,是一位不知名的猛士,出版了一本关于南北教众种族归属的论文集,直接把双方矛盾,上升到了国仇家恨的地步。
然而其实大家很疑惑,怎么我二大伯家三叔的六舅,不过就是住到了隔壁的隔壁,就一夜之间跟我有了种族隔离了呢?
不过,在这种观点的支撑之下,开坛论教也好,扔鸡蛋砸凳子也好,甚至当街互甩耳光,都有了更加明确的支持,甚至直接给双方出兵,提供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管漠羽是断断做不出,同室操戈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司命可以。
于是,莫名其妙从练兵使变成守城将的黄明,被不远千里调回来镇压暴乱。
但这种公然开撕,也是有其好处所在的。
从西魏二年七月到九月,这两个月的时间,冰原出版的书籍报刊的数量,几乎是之前五年的总和。
有人要着书立传,表明观点,有人要浑水摸鱼,大发横财,而不管他们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总会有人来买。
学术性论战也好,传记小说也罢,人们在跟隔壁邻居掐架的时候,总是需要更多的东西,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而这种时候,“我们家祖上三大爷说过”,远远比不上“昨天出书的鸿儒说过”,两边想掐出境界,就迫切需要丰富自己的词汇库,光有国骂和臭鸡蛋,显然是不够的。
但是冰原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字读书,于是,在一个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最为意想不到的时刻,邦妮一年前提出的教育政策,居然直接轰轰烈烈地落实了。
参照东西方中古教学模式,还有冰原当地的实际情况,南教的教区内,设有大中小学三个阶段的学校,同时还有专门的成人学院和技术学院。
小学教导算数文法和音乐美术,中学则新增天文历史地理和炼金术,在疯狂出书的这些作者中,管漠羽遴选了一些有真才实学的,简单制作了教材和纲领,就开始了教学。
大学的门类暂时只有神学院和文学院,但目前唯一的大学在鹿雪城的教堂里,唯一的校长主人教授,只有漠羽先生。
人们都太过健忘,以至于之前,血夜叉漠羽整顿市场秩序的情况,几乎没人提及了。
管漠羽当初的担心的声名问题,暂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司命那边,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自己掐架掐不过对面了。
虽然思辨的风气,已经传遍了整个冰原的,但是司命的队伍,始终都保持着“我三叔他六舅的二大爷说过”,这样一种风格,充满了混不吝的乡土气息。
而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迅速抱团,只要开始掐架,不超过六个人之内,我一定能跟身边人扯上关系,从气势上压过对面一头。
于是,就在南教的学校轰轰烈烈开展了半年之后,北教也开始了教育改革。
然而他们的教学方式,颇有武侠小说里,开宗立派的意味。
几个教区的主教,自己在教堂里,伙同一帮出过书的“学究”,领着一帮半大小子和扛菜刀的大人,就几个问题讨论一下,随便有了个观点,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但是由于多数时候,武力解决问题的效率,远远高于舌战,到了最后,几乎每个教区能拿出的研究成果,都是各门各派武林秘籍一样的小册子。
某种程度上,北教教区的人们,武力值远高于南教,而南教教区则智力值近乎爆表。
但是由于没有人会在掐架的时候,真的把脖子送过去给你砍,南教在某些时候,还是稳压北教一头的。
直到西魏三年五月,两边不约而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