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老管家的心情呢?就好像,掘墓人花大代价我了一个并不精美的坑,最后自己躺了进去。
土一点点被扬下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
正常情况下,把柜子打开之后,他就应该离开的。
但是他已经没有了思考,或者移动的力气,只能呆呆的站在那。
“怎么了这是?需要我把你抱开吗?”
洛朗自以为讲了个笑话,还尬笑了半天。
可惜老管家没有那么丰富的幽默细胞,洛朗话一出口,他没比刚才的侍女强到哪去,顶多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排泄系统,暂时不需要,给这里再换一条地毯。
“不,不,不是……不是我……之前,之前这里……都是,都是好的……您相信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头像是捣蒜一样,疯狂的向地上砸去。
洛朗轻轻把他拉了起来,笑的更加灿烂了。
“我知道啊,不用吓成这样,走吧。”
老管家如蒙大赦的飞奔了出去,连一步三回头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满上一秒,整个人就要交代在这。
洛朗看了看柜子里的水晶球,又看了看一旁死掉的玫瑰,颇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那边的技术,比我们强上不少。血族一代代繁衍下来,很难有像凡帕尔那样强大的存在了。”
他轻轻捡起地上的碎片,想把它们归位,却不小心划伤了手,干脆关上了柜子门,重新躺回了他的床上。
雨林的经历,带给了洛朗无数的思考,这些思考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所以他的行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反常。
“真可惜,没能亲眼见证,凡帕尔把你们弄死的过程,不过这样也好,下次再碰到你们,说不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拿起手边的一本相册,里面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的合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在一个巨大的实验工厂前,露出统一的,制式化的微笑。
“当初如果不把你放走,该有多好?”
洛朗轻轻抚过一个小女孩的头像,看着她身边的男孩,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他哭的太过用力,以至于空气在这一瞬间,对他而言,都显得太过厚重。
努力的,从粘稠的空气当中,汲取一点点,送进自己的肺里,洛朗却在这屋子里,又一次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他猛地抬头,随后瞪大了双眼。
——刚刚已经彻底枯死的那株玫瑰,居然慢慢的,冲洗生根发芽,开的十分旺盛。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下了床,来到刚刚的柜子前面。
离远了还听不见,走进之后,就能听到柜子里面,传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洛朗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那个柜子,里面也没有别的什么,只是刚刚碎裂的水晶球,都一点点拼合了起来。
刚刚地上的那些,已经自己完成了一半的拼接,这会门一打开,它们就整个飞了起来,跟自己原来的部分,完美对接了。
洛朗默默关上了柜门。
这一个瞬间,他突然变得极为平静,甚至一丝愤怒,都不能直接从身体当中感受到。
他转身出门,直接扭断了门口看守的两个使女的脖子。
“给我准备一下,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出现在美洲。”
这一夜,南城最安静的地方,除了已经变成一整片废墟的蝶语,就是基本上没有任何动作的教堂了。
然而随着洛朗的一声令下,这边也变的忙碌了起来。
直升机的螺旋桨,慢慢搅动着不安的空气,像是要把本就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
小石头远远的站在嘉怡的落地窗前,看着那架直升机,一点点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确认过了吗?”
他坐回椅子上,打开了免提。
“是的,那个教堂,是之前李琨主事的时候,为了和教会合作盖起来的,里面的园丁,一只手我们的人。他们已经偷偷处理过那个直升机了,它顶多撑到公海。”
电话里,小助理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怕被小石头察觉什么情绪一样。
小石头顺着他,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继续睡吧。”
电话挂断之后,他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我那个助理,今天之后,就可以不用出现了。”
“你也一样,要是我后天看到他想出门,你告诉我,在他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他很快就会死。纳闷,你和他们的下场,都一样。”
简短的回复之后,整间办公室,就只剩下了小石头,还有悠长的沉默。
转了一圈,他来到了新装好的酒柜下面,拿出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酌,却突然有些烦闷。
无眠的夜,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候。
他翻出了一个有些年头的牛皮本子,打开灯,静静翻看了起来。
“之前的计划,我总觉得有些问题……所以是,教会的人,对于真相的了解,并不比普通民众多多少,而守夜人之所以不曝光全部的真相,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他手上原本的记录,是一串又一串极为工整的字母,像是一份精心整理过的实验报告。
小石头却不管那上面的记录有多工整,拿出另外一个颜色的笔,就开始在上面修改了起来。
“和守夜人相反,教会这边,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但这反而阻碍了计划的执行……”
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抬了抬手,面前的本子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动弹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他又像一条大尾巴狼一样,坐回了椅子上。
“进。”
随着他话音一落,门是自己打开了。
李琨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好像之前一次次和斗篷折腾的人,不是他一样。
进到办公室之后,他身后的术士,就默默收起了刀。
斗篷开始上下翻转,也不知道术士在里面,究竟行了一个多么复杂的礼,小石头却并不在意,点了点头,就让他离开了。
于是,这间屋子前后两任主人,又一次,相遇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