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稳住了盛爻的情况,三个站着的男人,面面相觑。
根据声呐探测的结果,他们离目的地还有很远,而队伍已经折损大半了。
教授看着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可能真的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很严肃的,他开口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安倱收回了面对文物的时候的热情,再一次拿出了他教科书般治愈的微笑。
“跟您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是,很明显,您是一位传统的学者,对问题的讨论都基于唯物主义的世界,然而……”
说着话,他直接拿出了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虽然有些吃痛,但是他只是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慢慢的转了个方向,躺了下去,把刀拔了出来。
血立刻成股喷了出来,他的心脏努力的维持着跳动,却只能把血液一点点压出体外,在摇曳的长明灯火下,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大口的开始呼吸。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呼吸,从手指开始,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青紫而干瘪,刻意的不去呼吸再一次加快了身体的缺氧,很快,他就彻底死了过去。
教授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在安倱特别体贴,这才没让他弄得满身都是血。
“你,你不是医生吗,救救他啊!”
教授哆嗦着指着林语,嗓子都有些破音了。
林语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翻出了一小罐氧气,还有一堆吃的,放在了一旁。
他想趁着这段时间把羽斯叫醒,刚要动手又停了下来,安倱醒过来之前,他和教授都没办法安抚住暴走的女祝。
他坐到邦妮身边,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从柔然开始,他的生活又一次围着邦妮打转,这让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生活。
但是,自从离开北城天街,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发呆和茫然中度过的,这让他几乎不敢没有事做。
他一个人漂泊了很久,各种可能的生活途径试了之后,发现什么都不合适。
悠悠荡荡,他在燕城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了下去。
吃喝睡成为了他生命中仅剩的两件事,睡到下一顿饭,或者睡到自己饿。
突然有一天,旅馆起火了,所有人都在往外跑,他也就跑了,应个景。
和所有疯狂逃命的人不同,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他离出口最近,却是出来的最晚的一个。
所有的钱财都没带出来,他却带了一堆的书出来。
他给家里报平安的时候,林语就在他旁边,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里面那个女人,实在声音太大了。
“容既明!书再买不就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两个孩子怎么办啊!秋霁和催雪还那么小……”
容既明很耐心的跟对面解释了,书的重要性,当然,这样钢铁直男的行为,回去是免不了用膝盖写论文的下场的。
但是,基本没有生活的林语,在那一个瞬间,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
旅馆里剩下的旅客,被临时安置在另外一家店里,人数太多房间又不够,大家只好凑活一下子,几个人住一间了。
林语刚好和容既明分在一个屋子,看着他一个人搬着那么大的一箱书,林语上去搭了把手。
“怎么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书啊?”
“我和我们家三儿都爱看,再说,我平时胡乱写点东西,有些用得上。”
“好福气啊,这么多孩子。”
“没有没有,就两个。老大生下来就一直身子弱,老辈人说,小名叫三儿,能多留这孩子一阵子。”
在屋里坐定之后,容既明兴冲冲的拿出了照片给林语看。
“左边这个,就是容三,大名就秋霁,右边那个是他妹妹瑶瑶,大名催雪。”
“儿女成双,真好啊,而且尊夫人很漂亮啊,只是……”
“怎么了?她太瘦了是吧,唉,他们跳芭蕾的啊,都不敢吃东西的。”
“不瞒您说,我其实是个大夫……”
那之后,林语在容家住了很久,帮他们一家调理身体,顺便跟容既明学点正常青少年该学的东西,最后,终于考上了燕华大学的医学部。
他不停的奔忙,学习,运动,工作,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各个城市穿梭游走。
突然有一天不想走了,他就留在了南城,然后夜夜笙歌,红灯绿酒,一刻不停。
停下来,他就会再一次变成那个困在旅馆里的少年,变成被北城天街的那个小徒弟,或者想起那一个个夜晚……
停下来,说不定,他会再一次,一把火想把一切都烧个干净。
“你,你,你!!”
教授在旁边支支吾吾的声音,终于把他从回忆中拉扯回了现实,只是回忆总是和筋骨相连,真拉扯起来,牵扯着全身都疼不说,痊愈还要好久。
他有些迟缓的走到刚准备好的东西那,拿起氧气面罩怼到了安倱身上。
顺便给他推了一针肾上腺素和半管甲状腺素,安倱青紫的脸才有些恢复。
帮他把那些食物喂进嘴里,林语拿出针缝好了他胸口的刀伤,帮他活动四肢,加快血液的回流。
“教授,在,见过了最,不能接受的,事实,之后,现在,我们给您讲一点,唯物主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吗?”
虽然教授根深蒂固的,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马克思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么一定没有遵从我国特色社会主义。
然而,他还是短暂的接受了一些额外的世界观。
但是直到林语弄醒了羽斯,安倱给她开始紧急心理治疗,他一直都蒙蒙的。
唉,年纪大了,要是修补世界观,和修补罐子瓶子一样,多好,教授想。
他们在这边忙活着,谁都没看见,在他们身后,安倱刚刚流出的那一滩血,非但没有凝固,反而缓缓地,流向了正在昏迷的盛爻的方向。
“教授!我们……”
教授身边的对讲机稍微想了几下子,然后就坏掉了,他在极度的震惊当中,还没来得及听见,声音就消失了。
其实,那段话,完整版是这样的——
“教授!我们被丧尸包围了!教授!这怎么也坏了,岭南城有没有能将就用的东西了啊?!”
老二在车上,无助的朝着对讲机大吼道。
“其实,是有的,比如我们骑着的这辆摩托,但是,再绕圈子的话,我们马上就要没油了。”
“杜磊!别逼我叫你小名,你不说你认识路吗!赶紧的!”
老二带着小个子杜磊,绕过了一圈丧尸,慢慢接近了茶园的大门。
后面的那一圈丧尸居然熟视无睹,这倒是让他们十分庆幸。
当然,如果他们看到了最中间的丧尸头子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想。
她穿着护士服,乌发如墨,倾落至地面,然而,整个脑袋上,却没有半点皮肤,肌肉和血管在不多的,黄白色的脂肪之间,盘曲纠缠着。
她握着手上还沾着猫毛的尸玉,对前面的将士们低吼着。
然后,大军就朝着和前面两个人相同的方向进发了。
小护士感激的看向洛朗所在的酒店,然后,扶着她快掉出来的眼球,拖动着并不协调的双腿,跟上了队伍。
在她刚刚看过去的酒店里,洛朗刚刚睡醒,正在享受他的晚餐。
“夕阳无限好,黄昏能咋地,你说是不,老猫?”
老猫木木没有搭理他,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高冷的看向远方的忧郁造型。
突然,玻璃上裂开了条长长的缝隙,然后,整块玻璃突然蔓延开无数裂痕,碎裂成无数块,飞了出去。
那些破碎的玻璃,带着劲峰直逼洛朗主教各处要害,他倒是也不躲,就坐在那,优雅的切着他的牛排。
“姜小白,你以为现在还是春秋呢?这么对人家,不怕人家报复吗?!”
洛朗把牛排塞进嘴里,摆了一个含情脉脉的造型,却并没看见预料中的,白衣少年的影子。
他环顾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腐烂和血腥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他起身走到窗边,喃喃自语。
想了一会,他猛地低头,黑猫还在笼子里,一切正常。
没了吃饭的性质,他又换了一件房打算睡觉,正叫人收拾着,他却突然气急败坏的冲回了刚才的窗户,拎着笼子,对着空气开始破口大骂。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放障眼法啊!放个娃娃在这算什么?!”
“姜小白!你给我等着!”
他抓起腰间的对讲机,一边愤恨的下着指令,一边朝隔壁的浴室走去。
“龙三,你带着下面的人往回撤,后面的人如果拿到了东西,抢回东西来,如果没有,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我们只是雇佣兵,不是杀手,你……”
“你最好听话,不然……”
洛朗把对讲机扔在了一边,开始专心的洗澡,对面甚至能清楚地听见水声。
不过,更为清晰的,还是洛朗的歌声。
“风急还收,云冻未解……”
他拖了个长音,十分满意的听见对面的命令,开始整队回撤,带好大杀伤力的武器。
“算六出工夫,怎教容易……”
“天意啊,是则是……”
天渐渐黑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不干净满城的血腥。
可能现在还有心情唱歌的,就只有洛朗一个人了。
随着阳光渐渐退却,邦妮成为了既羽斯之后,第二个醒过来的人。
羽斯醒过来之后,只好了几秒钟,然后,坐在那,不哭不闹,毫无反应。
安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功夫不够,居然这么短的时间,让他碰到了这么多冥顽不灵的病人。
这是一个,那边一脸茫然的邦妮也是一个。
还有后面的,“盛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