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说笑着就来到桃子坝寨子里,人们看着我和三公两个生人,表情多少有些异样。特别是昨晚上被我杀掉大黑狗的那户人家,那表情就像看贼人一般。
不过人们似乎认得这匹马儿是银须老者的,所以疑惑归疑惑,提防归提防,却没有人上前来询问半句。
我凑近三公的耳朵小声说:“师父,我们是先去找小媳妇,还是先去救元无双?”
“废话,这还用分先后吗?”
我不敢再言语,但还是不知道三公是捉鬼要紧,还是救人要紧。因为他说过元无双并无大碍,应该是捉鬼要紧;但是他又常常教育我,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不要干,但是断一条腿、舍一只胳膊能救一条命,这样的事情必须做,否则会有报应。
所以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三公一眼就看出我的迷糊,于是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得先把这匹救了你命的马儿还给人家啊……”
哦,我懂了!
来到寨子背后山脚下的石墙房,却见银须老者正坐在凌晨坐着的那块石墩上,悠然地抽着叶子烟。
“老爷爷!”
想着“乌驹渡劫”这事,我差点给他跪下。
我毕恭毕敬地朝老者鞠了一个躬,认真地说:“感谢您老的救命之恩,我闵慧茅说话算话,一定给您养老送终。”
之前我的确想过,只要老者能救活元无双,我就给他免费做度亡法事。但是也没把这话说出来。而且也没有说到“养老送终”这个份上。只因为三公说起“乌驹渡劫”这个事,一个不小心就把承诺提升了很大的高度,而且还信誓旦旦地强调“说话算话。”
我这是怎么了?
连三公也惊讶地看着我,一脸的迷惑和嫉妒。那表情仿佛在谴责我:这种承诺不要乱许,一旦实现不了该怎么交待?
原本,我给该养老送终是三公才对。
顿时,我有些后悔。
好在老者不介意。
老者看我的反应,就知道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呵呵”笑了两声,说:“老朽空灵子,在此等候多时,养老送终倒没必要,这也是老朽和公子的缘分,举手之劳而已,公子的好意老朽收下,承诺随风吹过,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看老者的口气,是在化解我刚刚的承诺。怎么了,难道随口说的一句话,当真会变成箴言咒语?不兑现就要死人?
什么老朽啊公子啊的,这老者说话虽然半文半白,比三公还要酸,听起来格外别扭。
我像是在和一个古人对话。
既然你把台阶给我搭好了,我得赶紧顺势下来,不管迷信与否,我得给自己留一手,避免以后会跌得很惨。
“那么,空灵子高人,请受晚生一拜。”
要文大家文,尽管我只有初中文化,但是能把三公珍藏的十多本手抄繁体古书一目十行背下来,还能解文释义,运用自如。
说罢当即跪倒在地,准备给老者磕头。
这下,三公和老者顿时都慌了,一起说:“使不得使不得!”
奇了怪了,怎么就使不得呢?
当初拜三公为师,徒弟给师父磕头天经地义,他也说使不得,当时我还以为是客套话,而且还认为新时代新社会了,拜师也用不着三拜九叩了。但是现在我要答谢老者的救命之恩,而且是为我刚刚许下的不切实际的承诺“赎罪”,怎么就使不得了呢?
我执着地要磕头。
老者和三公立即从两边将我架起,力气之大非我想象。
“有心就行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我迷茫。
空灵子和三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迷茫,竟然没有再说话。
空灵子,这个名字是笔名呢还是艺名?一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老者,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取这个一个很空灵的名字?
不过,就凭着颔下那一尺多长的银须,还有刚刚扶我的那把力气,加上桃子坝被赫赫有名的“鬼域”称号,要藏着这么一个高人也不是什么怪事。
刚刚他和三公对视的那一眼,以及心照不宣的沉默,我倒是看出了端倪的。
我急急地钻进卧室里,元无双却没有了踪影。
“老爷爷……”
我跑出来惊呼半句,空灵子立即打断:“叫我空灵子即可。”
“好好好空灵子,我姐姐呢?”
一边看着三公,他果然惊讶地盯着我,那表情也有两层意思,一是我怎么叫元无双为姐姐?第二,元无双去哪里了?
看得出,三公还是在乎元无双死活的。
“她啊……”
空灵子却慢悠悠地说:“你刚走一袋烟功夫不到她就醒过来了,然后就去山里找她的珠子去了。”
“什么?她钻进洞里去了?”
我顿时大惊:我和元无双就是在洞里吃亏的,那还妖怪还在里面,估计已经三气合一,妖法无边。而元无双……顶多算是一个神婆而已,道法巫术都不怎么滴,现在她一个人进去,又该怎么对付那只妖?
“师父,我们赶紧进洞去。”
三公却笑了笑,淡定地说:“放心,她不会有事。”
怎么突然就淡定了?
我这才想起,昨晚上把短箭射在元无双乱发里面的那个神秘人,必定就是三公了。他驱走了元无双身上的邪魔,然后推算出空灵子会让我带着马儿去乡里,于是就返回乡里的面馆等着我。
他原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但是,万一那只妖没有被灭掉呢?再说元无双把那颗夜明珠视如生命,帮她找回来比捉鬼更重要。
“师父,我们还是赶紧去洞里吧,带上你的弓箭……”
“我哪有弓箭啊?”
的确,三公这个帆布书包,估计只能装几本经书,外加罗盘和铃铛就胀满了。绝不可能装得下弓箭,哪怕插在元无双乱发里的竹箭只有五寸长。
那么,昨晚上射箭的人,应该就是空灵子这个老头儿了。
“空灵子,你怎么就放我姐姐一个人走了呢?”
老头儿呵呵一笑:“脚长在她的身上,她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一个老者者,总不可能和一个女娃娃拉拉扯扯的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我又转身钻进卧室,仔细查看了一圈,金刚罩的法印还在,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按理说,除了有人趁着元无双没醒的时候采取什么手段之外,一般鬼怪是不能靠近这张床的,何况她还揣着一小瓶狗血。
再来看空灵子,一脸淡定释然的表情,不像一个坏人。
再说,他要是居心叵测,何况又叫我骑着马儿去乡里,来了一场救命的“乌驹渡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