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译文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激愤了片刻,刘导就又压住了火气。
“算了,为了这种人生气都不值得。”
他伸出手来在半空中点了点,语速又慢了下来:“这是什么?这是敬业的问题,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一个演员要是连准时准点都做不到,他还配做演员?”
“他那个经纪人说什么?说他最迟明天中午一定到是吗?”
他说着,转头去问刚刚那助理导演:“那你们倒是说说,这话我还能信吗?咱们要安排接下来的戏份,明天要是天气好,说不定得拍一场王府后花园里的剧情,如果还是今天这样的天,搞不好就还是这一场。”
“都是大群戏,他要是还不来,咱们是不是还得这么等着?”
这……
助理导演哪敢接话啊,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装空气。
其实,刘导的脾气已经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但真要动了怒,那威压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大导演通常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
他们一般不会像小年轻那样一遇到事儿就立刻“噼里啪啦”爆豆子,又或者扯着嗓门到处嚷嚷。
换句话说,即便是生气,他们也照样能做到温和儒雅。
只是在儒雅之后,神色会变严肃,语气会变冷漠,甚至冷嘲热讽。
而且真要忍无可忍触及到他们底线,那就算是不发火,声音也不大,批判的内容也只会更加犀利。
没人敢接话。
刘导脾气却实实在在上来了,非得掰扯出个所以然:“这事儿不怪老曹,他作为统筹,这是他的工作。别人电话打来了态度又好,他不答应也不像话。”
“这事儿也不怪小王,”他拍了拍王译文肩膀,“协议上写了让他演男二,如果咱们先毁约,那还得平白赔他钱。这事儿就算你答应,我都不会答应。”
他说着,往椅背后面一靠,冷笑道:“凭什么啊,对吧?耍大牌还耍地得了利,这不笑话吗?”
“但我现在就是有个疑问,他先前答应来结果却玩失踪,害得所有人为他耗了大半天,那他明天会不会又玩失踪,再害得我们继续为他耗着!”
之前还是实时弹幕的王译文被这话问得噎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这问题的确不好答。
艺人的事儿谁知道呢?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他明天就一定会按时来。
有一就可能有二,今天他为了商务站台缺席,明天保不齐会不会为了别的什么拍摄再耽搁。
气氛越发压抑。
刘导轻易不动怒,但真地较上劲儿那独特的气场就出来了,别说助理导演怕,就连王译文都有些遭不住。
原本正在对戏的演员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凑在一块儿低声讨论起来。
“等了半天都没拍,今天是不是不拍了?”有人问。
“怕是拍不了了,这场戏要的是乌云要来不来的天,要是顺利,拍到一半刚好下雨这才行。”
“是啊,你们看看现在,全黑了,哪儿还看得见什么乌云?雨还这么大。”
“魏文瀚到这会儿都没来,也难怪刘导脸色不好看。”
有几个知道一点情况的,随口说了两句。
也有些到这会儿还懵着的。
张一峰后头的那些将士们属于最普通的群演,大多都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了啊?等了半天了还拍吗?”
“不知道,说不好,”张一峰整了整身上重得要命的铠甲,往刘导那边看了看,“得看导演的意思吧。”
那边议论纷纷,而这边,苏文楠拉着墨宇辰已经练了第二十五次眼神戏。
上台阶,相遇,苏文楠抬头打量,祁王客气地与她打了个招呼后落座,这些都非常顺利,可每每到了祁王最后那一个抬眸,就又会被她直接喊停。
看过原着,又仔细读过剧本,这一个眼神中,应当表达出的情绪层次非常多。
既有再次相遇的惊喜,又有多年埋在心底的情深,既有一瞬间的惊艳感叹,又要有一点点几不可见的痛心。
就是这点痛心,无论她如何讲解,如何要求,如何示范,等墨宇辰自己演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就是出不来。
到最后墨宇辰自己都崩溃了:“不行,我真的痛不了啊!”
一时间弄得苏文楠哭笑不得。
不过也难怪。
为了让情节更加引人入胜,《凤临天下》的很多情节本来就是用的是插叙的方式。
拍摄地所谓初遇,其实是再次相逢。
这时候的祁王已是经历过生死大劫,父母莫名过世,整个礼亲王府的重担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的,所谓“闲云野鹤”。
而他面前的这个人,也从原先桀骜潇洒的将军小姐,成了落魄逃亡的敌国孤女,为了复仇成为薛皇后身边的谋士,手中的棋子。
所以故事的开篇,其实是人物整个人生的中期。
世事变幻。
这种历尽千帆之后的眼神,让一个从来没有演过戏的新人,毫无前因后果第一场戏就要表达出来,实在不容易。
苏文楠挠了挠脑袋,忽然开始感激起魏文瀚的不守时来。
如果真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把这一场往后放一放。
先拍之前的戏码,把时间线理一理,按照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拍,让墨宇辰能亲身感受一下生死离别,再来演久别重逢,那感觉必然会不同。
对!应该是这样!
否则这个眼神拍不出一眼万年的感觉,到时候网友抨击起来,就算后面爱豆表现再精彩也难以改变这第一印象了。
这时候,苏文楠不得不对自己的事业粉身份无比自豪起来。
看看,她对爱豆的事业简直是太执着了!
如果她也是颜粉,老婆粉,妈粉什么的,那肯定只会觉得爱豆什么都好,然后忙着发花痴忙着乱幻想,根本看不到缺陷,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考虑周全。
不行,说到就做。
苏文楠站起身来:“我得去找找刘导。”
墨宇辰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下意识想伸手揉眼睛,又生生忍住了:“啊?干嘛?”
“我得让刘导把这出戏放到后面拍。”苏文楠说着,头也不回地,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