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眼没看着···我真就一眼没看着!它咋能全给吃了呐!”
抱着空无一物的簸箕,钱大娘眼神空洞,忍不住喃喃自语。
要说家里给丧彪饿狠了,它非要偷着吃,没把握好度差点儿吃死也就算了。
关键钱大娘最心疼这馋狗,晚上特意拿玉米面儿煮了香喷喷的面粥给它吃饱饱的。
它咋还能趁人都睡死了,找到晾房来吃自助餐呐?
大脑放空,钱大娘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种离谱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集中精神,看向同样一脸复杂,捂着心口显然差点儿气死的秦小妹。
“我···我数了,三十六个粘豆包只多不少!它···它全吃了!天呐···”
难怪那肚子撑的跟石头似的,尾巴都晃不动了,没给它撑死算它命大。
“我的老天爷啊···三十六个粘豆包?你这狗属猪的?”梁平一脸便秘样,看向秦小妹的眼神中带着些意义不明的佩服。
能把这傻狗养大,真不容易啊。
他爹干兽医也干了半辈子,他跟着没少长见识,可像丧彪这种新式“自杀行为”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没事儿多出来溜溜是对的,这不又长见识了。
病因就这么找着了,万幸不是有人故意使坏下毒害人,虽然结局也挺让人无语的,但好在今晚老钱一家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老陈家的祖传秘方劲儿还挺大的,丧彪吐了几口出来感觉有精神多了,又夹着尾巴跑进后院自留地那边刨了个坑,噼里啪啦连汤带水儿的拉了三趟,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陈大妮儿说的双管齐下,上下齐通吧,果然效果显着。
困扰了一家人从早到晚的大事件,就这么被她那一把小药丸儿、一撮白药粉给解决了,同为靠兽医本事吃饭的梁平,表示十分羡慕。
如今这世道,想找个好营生养活一家老小是真难。
他家里就俩兄弟,大哥已经是那副立不起来的窝囊样,他可不能再整日只知道上山下河、打鸟摸鱼了。
虽然这能让一家老小吃上肉菜,可说出去到底是个混子,不好听,显得人没正事儿,父母脸上也没光。
再说梁平也有信心,一个大小伙子只要能干肯学,做起事情来难道还怕不像样?
他之前没接班儿,一方面是觉得老爹那本事没啥好学的,看不上这路子,这会儿见识了人陈大妮儿的本事,倒很让他心生向往。
另一方面···则有些难以启齿。
原来梁平小时候调皮是出了名的,缠人的很,非要跟着老爹去给牛接生,让护崽儿的母牛啃过屁股,留下了心理阴影。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治狗,不想治牛。
看出来梁平有事情要请教陈大妮儿,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客人,还为了自己家的事儿费心费力,劳累了一天。
今天是元旦,钱木匠尽足了地主之谊,说啥也要让他俩进屋里去暖和着,等吃饭。
冬天日子短,这会儿外头虽然漆黑一片,但时间其实还不算太晚。
眼看丧彪已经缓过来,除了拉稀拉的后腿有点儿打颤以外,其他都正常了,一家人便不再管它,相信它遭此一难也长了记性,再不敢偷吃了。
新年头一天,仪式感是要有的。
除了梁平和陈大妮儿两个客人休息着,其他人全都撸起袖子进出灶台忙碌起来,准备招待客人。
肉菜、小菜是秦小妹昨天就买回来的,做起来不费什么事,折腾了一天,钱大娘心疼闺女,在厨房里就开始给她进补。
“这儿不用你,让你哥做就行了。你拿个碗拿双筷子就坐在小凳上,一会儿娘给你吃好东西。”
说起来,秦小妹其实早过了捞嘴的年纪,可架不住有人疼她,但凡要上桌的好菜儿全得从她碗里走一遍,吃的她满嘴流油,就连疲惫感都被美食给治愈了。
厨房里没有外人,钱木匠一边烧火一边和捞嘴的秦小妹说话,主要是过问她这一趟去有没有遇上周伟珍。
本来刚才秦小妹才回来时他就想问来着,但碍于家里一直有外人在,且陈大妮儿还是陈庄的人,到底没好开口。
这可是个要紧事,钱大娘和李树也凑了过来,只钱庆春这个愣子总也赶不上趟,竟然已经把周伟珍是小妹生母这事儿给忘了。
见大家都在问,他也有一个问题要提。
“那个···爹?周伟珍是谁?咱家还有姓周的亲戚?”
“······”
“算了,别理他。”钱木匠看了眼儿子充满智慧的眼神和真诚发问的态度,顿觉心累。
“当他不存在吧,小妹你接着说。”
老钱一家和李树作为现在少数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本来秦小妹就打算过,要和他们说一说周伟珍的事儿,眼下机会正好,她就把遇上大毛、二毛姐妹的事儿给说了。
“当时我赶着带兽医回来给丧彪看病,没顾得上搭理她俩,俩人追了我和梁二哥好远,直到出村才停下。”
“该!有这力气,使在地里不也能把日子过起来吗?干啥非要缠着姐姐不放?”
听到秦小妹说没理那姐妹俩,李树顿觉解气,大喊一声好,紧接着就吃了秦小妹一记爆栗子。
“小点儿声儿吧!大晚上的。”
这孩子最近越来越跳脱,虽然是好事一件可也烦人啊。
因为这时候流行的还是棍棒教育,所以秦小妹对弟弟暴力一些,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异议。
就连被打的李树也只是捂着后脑勺憨笑两声,很快就厚着脸皮又凑了上来。
“按说陈庄也是个大庄,人口众多,偏你一露脸就被盯上了,唉~明天还得送陈大妮儿小同志回去,这可咋办呐?”
钱木匠的担心不无道理,怕就怕人家知道秦小妹她们还会回去,这会儿正在门口等着呢。
虽说周伟珍此人狠辣无情,心思全在脸上写着,可坏就坏在她到底是小妹的亲生母亲,哪怕知晓她的打算,一旦被她缠上,要想一点儿都不管也说不过去。
这就很膈应人了。
思索片刻,钱大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头脸色,见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冲自己眯眼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主意。
“唉~一个孝字压死人,再有理,摊上这么个娘也是说不通的。小妹只要一天还是秦家的孩子,周伟珍就能拿捏她一天,咱们不能看着小妹被拖进泥潭里,脱不了身!”
道理人人都懂,关键是这问题太难解决了,大家伙聚在一起想破脑袋,也拿这周伟珍毫无办法。
对方现在落了残疾,日子过得苦,只怕更要抱紧秦小妹这根救命的浮木不肯撒手。
难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人从此斩断关系,再不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