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把自己在外头逞凶斗狠的事儿说给婆婆知道。
易枝兰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给堂兄弟做介绍人的活儿。
晚上,她躺在自家炕上翻来覆去,心焦的根本睡不着。
一会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得罪秦小妹,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里里外外利索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
一会儿她又后悔不应该死要面子,明知道人已经得罪完了,还接下活儿来。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难道明天真要去找秦小妹说话?
别说她拉不下脸来,就是厚着脸皮去了,人家也不会理她的。
她想着不行明儿一早就去婶婶家说明缘故,请她家换个人选好了。
可一想到她家承诺的红包···,易枝兰心疼的就跟被人剜了心头肉似的。
那钱虽然还没到她手里,可想也知道婶婶家给的不会少!
一般人家或许给个十块八块就够客气了,可她家是木匠钱家!
还就这一个宝贝独苗苗,这不得给六十块钱儿?不!或许会给八十块钱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笔钱看得见拿不着,易枝兰忍不住长吁短叹,人躺在炕上就好像针扎全身似的难受。
不行!得想个办法!这钱一定要拿到手!
“诶!有了!”她突然一拍大腿,控制不住音量大喊出声。
“啧~有了就有了,又不是生头一个,你嚎什么?烦人。”她男人钱大贵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又沉沉睡去。
臭男人还以为她是肚里有种了,易枝兰伸腿过去就给了钱大贵一脚,夜色掩盖了她脸上的失望。
她倒想有哩,可她男人没个男人样儿,对两口子晚上那点儿事儿是一点也不热衷,每回都要她大吵大闹才肯应付。
还好她争气,生头一个就是儿子,要不在这家里没儿子日子多难过,看看老二家的就知道。
没好气的扯过被子,易枝兰也背对着丈夫躺下,只是她眼睛睁的溜圆,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之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呐?
婶婶家是老思想,她今天听那口风,庆春兄弟应该还没见过秦小妹。
不过秦盼娣倒是在吃席那天就见过了,没瞧上。
可老秦家闺女又不仅秦盼娣和秦小妹两个!秦老大家的大闺女不是都十九了,还没对象吗?
干嘛不把庆春兄弟和秦家的那个招娣,促成一对儿呐?
这样既不用去看秦小妹脸色,招人笑话,还能卖个好给秦老大家。
这木匠钱家可是大队上再好不过的亲事了!说不定她还能拿两份好处~
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易枝兰心里好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松快的不得了。
她倒不担心钱庆春看不上秦招娣,她见过秦盼娣也见过秦小妹,这堂姐妹长的真是像,想也知道那个招娣也差不了多少。
说不定比她们俩还要漂亮!
况且她年纪大些,比秦小妹更合适,进门就能生孩子!只要庆春兄弟给力,三年抱俩不是问题。
家里父母又都是勤快人,年年都是找进户,负担比秦盼娣不知轻了多少!
就算婶婶二叔夫妻俩最先看上的是秦小妹又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看庆春兄弟喜欢不喜欢?
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自认给钱庆春找了个比秦小妹还要合适的好媳妇,易枝兰这会儿心里不仅不烦了,反而盼着赶紧天亮!
她得把事儿抓紧定下来才行!
表现的费心些,说不定二叔一高兴,一百二十块钱的好处费也有可能啊!
艰难的数着时间熬到了早上。
一从床上爬起来,易枝兰就忙活开了。
她这回代表的可是名声在外的木匠钱家,可得收拾利索些,力求第一次见面就在气势上压倒女方!
今天易枝兰不仅穿上了过年才穿的好衣裳,还特意拿雪花膏抹了脸。
又拿烧过了的火柴棍,画上两道黑黑的眉毛,最后用她结婚时候留下的,珍贵的万紫千红的唇脂抹了个大红嘴唇。
打扮的活像个唱戏的,把孩子丢给婆婆看着,易枝兰便扭着大腚朝大榕树的方向去了。
知道她是去挣钱的,她婆婆压住火气没说什么,转头把火撒在了二儿媳妇头上。
“看什么看?人家出去一趟能挣几十块钱!你呐?败兴的玩意儿,只会生赔钱货,还不快去喂鸡!”
又挨骂了的老二媳妇忙收回视线,抱着孩子臊眉耷眼的,退回了房间里。
她婆婆也真是的,话说的不明不白,还不如不说呐。
打扮成这样出去挣钱去?挣的什么钱?正经吗?
不提她家里的事儿,就说易枝兰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走到老秦家,却犯难了。
怎么有两道门?该走哪一道?
保险起见,她没贸然敲门,而是顺着墙头喊:“婶儿?秦大婶?有人在家没?”
她喊了两声,秦老大家的侧边小门儿才吱呀一声打开,秦来娣从里头探出头来,警惕的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易枝兰。
“你···你喊什么?找谁的?我们不认识你。”
这段时间她家里日子并不好过。
时常有好事儿的小青年和小孩子拿石头砸她家门,或者敲门喊人,门开了就丢泥巴进院儿里。
一家子被整的心力交瘁,最近一段时间开始,不仅关着大门过日子,连敲门喊人的都不敢应了。
看来娣的样子应该是秦老大的老二女儿,眉眼间还有些她娘林帮娣的影子。
认出了人,易枝兰笑的十分暧昧:“小娃娃不懂,婶儿是来给你们家说好事儿来的,你爹娘在家吧?走走走,咱进去说~”
这一幕,恰好叫正要出门做工的王铁匠看见。
待他认出和来娣进屋的女人,是钱老大家的大儿媳妇后,当即就转身又回了自己家。
关上院门,放下背着的家伙事儿,三两步跨进厨房寻到了还在洗碗的王大娘。
“老婆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看见钱老大家的老大媳妇了!”
手下的动作不停,王大娘在干活的间隙抽空抬头看了老王一眼,又继续低头洗碗。
看见了就看见了呗,都是一个大队上的人,就算三天两头不见一面,十天半个月也得看见一回,有什么稀奇的?
见她没反应,王铁匠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说明白,又组织了语言重新说了一遍。
“我出门就瞧见钱老大的大儿媳妇打扮的花花绿绿,走小门儿进秦老大家去了,天杀的!还是来娣开的门呐!”
“啊?!什么!林帮娣不在家呀?哎呦我的天呐,快快快!给我把围裙解了!这热闹我绝不能错过!”
这一瞬间,夫妻二人心里想了很多,几乎脑补出了一整出伦理丑闻。
到底是林帮娣生不出儿子,秦老大准备换块肥地撒种了?
还是老钱婆子太能虐待媳妇,导致大儿媳妇怒而决定给钱老大戴绿帽子了?
除了这些,老王夫妻俩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你说也有可能是来给秦招娣说亲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老钱家在大队里没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