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时期,冬日长,得到四五月份才能化冰转暖,高定织物的生意至少还能做上两三个月。
“招人又不是我负责。”宁惟慎懒懒的回了一句,斜了她一眼,看到她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人还没到地方呢,篝火的光就照到了他们身上。
而后就有人兴奋的高呼:“大伙儿,看看谁来看咱们了!”
“姑娘过来了。”又有人跟着激动的喊。
很多人都开始喊她,说些感谢的吉利话。
刚开始是申铁匠跟程信他们喊她姑娘,比喊东家显得亲切,又不失尊重。
后来,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喊她姑娘。
宁菀下了马,申铁匠跟程信他们还有其他几个主管就迎了上来,卓业跟申竹他们也跟在后头。
程信比申铁匠爱说话,笑着道:“姑娘,都是按照你的吩咐采买的食材做的酒席,肉菜多,油水足,白面馒头管饱,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申铁匠也跟着点头,笑得一脸憨厚:“姑娘你也入席吧!”
刘老迎了上来,看着宁菀道:“宁丫头要去我们那桌。”
宁菀笑着应是,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又挨个桌子的走过去敬酒,她不能喝酒,自然还是以茶代酒。
“姑娘,我们不会说话,我谢谢你了。”有个男人眼泪汪汪的对着她举杯,一饮而尽。
“姑娘,要不是你招工,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我家老娘都熬不过今年冬天。”又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沙哑,满是感激:“我娘说一定要我给姑娘磕个头,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宁菀伸手去扶他。
男人郑重的磕了个头之后,才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她道:“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姑娘一句话,我孙康没有不干的。”
宁菀就道:“你们好好工作就行,以后咱们这边还会扩大别的业务,还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
一群人就跟着大声说好。
多亏了有姑娘在,多亏了有这份活计,让他们能养活一家人,不然的话,他们中很多的人,很多人的家人,或许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宁菀看着这些朴实的工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在这里做工吃的油水足,面色都很健康,比刚来的时候都健壮了许多。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一份能赚钱的活计罢了,在她所处的那个社会,吃饱穿暖是很简单的事情,在这里,却是一种奢求。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挨饿受冻而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她又想到了去庆州赈灾的容九沉,庆州雪灾,陈策说最好的情况,能把死亡人数控制在三万范围之内。
那里有三万个人,不能活着等到春天了。
一路敬酒过去,工人们都在说着感谢的话,都是朴实的人,说的话也都是朴实无华,可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挚,听得宁菀感动又难受。
这片土地上,不管是千年前的现在,还是千年之后的未来,都生活着最勤劳最朴实的人,心里的愿望也是最简单,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吃饱饭,好好活着罢了。
等到转了一圈之后,宁菀光是抿茶水,都喝了半肚子的茶了。
大家见她过来,都很振奋,还有人问她过年之后招女工要多少人手,要把家里的女人带过来。
宁菀做生意,肯定就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往大里做,做总厂,她又不缺钱,纺线作坊要建,染坊要建,毛衣工厂要建,除了技术工之外,需要的普通工人最少要到五百人左右。
大伙儿听到招工人数之后,就更为开心了,大周的封建礼教对妇女的迫害还没有特别严重,没有明令禁止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至于这乡下地方,男女一起做工也不是不能接受,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这些,能填饱肚子再说。
这天晚上,热闹到了很晚,快要散席的时候,宁菀喊卓业他们放了烟花,更添热闹。
大伙儿站在原地,吃的饱饱的,看着天空升起的烟花,眼底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对未来的希望。
以前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一年到头勤勤恳恳,辛苦劳作,收来的粮食却要交给地主,交给官府,被剥削被欺压,自己却食不果腹,他们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活着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就是赚到。
现在,他们有了活计,有了工钱,有了盼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们相信以后只要跟着姑娘,他们会活得更好,能让一家人吃饱饭,能盖大房子,能让孩子去读书识字明理,将来就算考不中功名,也能被姑娘挑中,给她帮忙。
他们知道姑娘身边亲近的人,都是会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姑娘还说,等到年后就办书院,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也办夜校,大人放工了之后也能去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