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剑笙终于明白,为什么皇甫倾城在看到路遥容颜被毁的时候没有痛心疾首。
为什么他能神色不变的喝下那杯化功散。
为什么他在回忆起怀柔的事情时,会说记不清了。
那盘残局……正对着紫檀雕花椅子的位置,右手边的棋罐里,放的是白子!!
而皇甫倾城,他与人对弈从来只执黑子!
这才是他,先机占尽!
所以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皇甫倾城!而能假扮皇甫倾城,像到连他都被一时迷惑的,只有一个人——洛凡!!
当初,他在看到隐莲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那隐莲,他从不离身,怎么又到了路遥手上,而他们在这一个月来,在王府里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所以,那一天,送他们去晓月山庄的那个人,不是洛凡,他才是真正的皇甫倾城!!
那一天,他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不仅逃了出来,还制造了完美的假象,骗过了所有的人,反将一军!
兵变……皇帝预定的日子,为什么会突然提前了一天,今天……有些事发生了,那结局,注定要和原定的计划,不一样了。
现在,黑子已经执在了皇甫倾城的手中。
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想不通,这一个月以来,皇甫倾城早出晚归,以他的身手,要跟踪他很难很难。但是他在王府里时,他和洛凡一直处在他的眼皮底下,洛凡由于身份的原因,一直没有出过北瀞王府,况且还有曹福的盯梢,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那他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布置好一切的?
洛凡从路遥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一脸惊诧,已经面色发白的越剑笙。
“你别动……”路遥不知所措,慌张的想按着他的伤口,血涌得越来越多,从他的指缝里淌下来。
洛凡淡淡的微笑,“别抱着我,王爷爱吃醋,被他看到……咳咳……你们又该吵架了……”
“洛凡……洛凡……你何必救我。王爷他在哪里,他一会就会过来的,你马上就没事的!”路遥急得都想哭出来。
“是啊,快了吧……咳咳”洛凡喘着气,化功散的剧毒在腐蚀他的筋脉,虽然他本身并没有武功,但一样会感到痛入骨髓,而这毒,透过心脉上的那一剑,正飞快渗透进血液里。
洛凡只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他并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来,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拖住越剑笙。
“越剑笙,你知道么,我一直很羡慕你,”洛凡微笑着抬头看他,“你有那么多的自由,你一直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不敢啊……”
他了解他,从他第一天进王府,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带着点野性的男孩子。他看王爷的目光太过炽热,刚开始的几年。他并不十分能理解这种感情,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渐渐开始用这种目光看着皇甫倾城……
他刚开始接手王府内务时,越剑笙总是与他不合,他喜欢挑衅他,他分配下去的工作,他总是故意捣乱,或者提出异议,如何摆平他,他总是要花很多的心思。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经过小厮居住的板房时,被越剑笙逮个正着。那时他才十岁,而越剑笙已经十五岁了,比他高了一头有余,由于时常做粗活,身体锻炼得健康结实,于是他毫无悬念地被结结实实痛殴一顿。
他狼狈不堪的蜷缩在地上,觉得肚子和腿都特别疼,脸上也破了皮,而越剑笙嘴里叼着根青草,叉着腰很嚣张地警告他,老子看你不爽,打你不许告诉别人!
这男孩实在比他还幼稚!难道不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这家伙就得卷铺盖滚蛋喝西北风去。
但是他明白,若要在王府内建立威信,这么做就太蠢,王爷有心培养他,他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当王爷问起他脸上的伤时,他什么也没说。
他其实也存了私心,他不想让他看到那个男孩,那个有着炽热眼神的野性少年。
最终王爷还是找到了那个男孩,而他竟然,一跃成了王爷的师弟。
之后越剑笙早出晚归,勤奋练剑,再也不归他管束。
那少年经常一脸得意地从王府外面带回民间的事物,分给那些比他大一些的曾经的‘兄弟’,有糖人、风筝、蹴鞠……
他只能站得远远的,偷偷地看,看那些男孩子兴奋地争抢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然后再一起玩个痛快。他不禁会想,如果什么时候他也能出去一趟,多好,他拥有他所没有的……自由啊。
而越剑笙似乎也变乖了,或许是因为练剑忙,许久不来找他麻烦,俩人渐渐地再无交集。
王爷总是让他陪他下棋,这也成为他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唯一乐趣。
但是他并不喜欢围棋,围棋子只有黑白,冰冰凉凉,毫无生机,哪有王府外的那些东西热闹有意思……
他在下棋时,会时常和王爷聊一些日常事情,根据王爷不经意间只言片语的描述能听出,越剑笙总是和那怀柔郡主,很亲近。
他暗自摇摇头,亲近?那又如何,每当那个少年看见王爷时,那份深情专注又期待的目光,从未变过。
直到有一天,皇甫倾城突然在喝茶时问他,本王看起来像个女人吗?
他差点没把茶喷出来。
若王爷是女人……岂非看一眼就勾魂摄魄,那绝对是个妖孽啊妖孽,祸水啊祸水,而且他的性子,绝对不屈居人之下,这恐怕天下的男人都要倒大霉了。
当然,腹诽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他只能回答,王爷骁勇善战以一敌百,铁血真汉子。怎么会像女人?
皇甫倾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本王只是随意问问。今天听皇兄说,怀柔的眉眼,有几分像我。
呵,你们本来就是堂兄妹啊,像也是很正常的吧。
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原来……是这样么……这就是越剑笙和怀柔郡主亲近的原因么,不过大概连越剑笙自己也不知道吧。
在不经意间,将怀柔当做了王爷的……替身?
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危机感,先前。就算那个人成了王爷的师弟,王爷也始终没有正真把这个师弟看在眼里过,而越剑笙对王爷的心意,不经意间似乎已远超自己的想象。
王爷只要得了空,还是喜欢来松墨斋,和他在一起,闲闲的聊天、喝酒、品茶、下棋。
因为他这些年来,始终只有用心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让王爷高兴,如何让王爷能彻底放松下来。不论是打理王府还是练习棋艺,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因着这个目的。这件事。他做得很成功。
王爷还在喝着茶,对他说,前些天,皇兄问起怀柔配的玉,纹样少见,我便答是螭虎纹,今天那东魏皇子回国,皇兄便打点打点,送怀柔嫁到东魏和亲去了。
王爷您是有心成全吧?这螭虎纹。可是东魏的纹饰。
嗯,早前有一日。本王在御花园撞破怀柔和那东魏皇子推搡,东魏皇子见到我便急急遁走。我一眼看到怀柔腰间多了块佩玉,问起她,她面红羞涩,本王自然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反正感情这事,她认准就好,别白白错过。
他听到这句话,心忽然砰跳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抓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他也不想白白错过。
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王爷他……其实真的很温柔,让他心甘情愿的在北瀞王府中,为他桎梏自己一辈子。
他和越剑笙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至少敢踏出这一步。
“越剑笙,你不敢啊……你骨子里是胆小的,懦弱的,自卑的,你永远脱离不了当年那个乞儿的阴影,你总在被动的期待别人的施舍,”洛凡咳着血,视物越来越模糊,“不论你是做了王爷的师弟,还是侍卫,亦或是现在的这场阴谋,你都不敢……主动争取什么,甚至包括,你的爱情!”
如果不是那天……恐怕你到现在,还是那个小厮……
“你知道些什么!”越剑笙仿佛受到诬蔑般喊叫起来,“我对怀柔……我对怀柔……”可是付出了十万分感情。
“是么,”洛凡看着他,“你敢不敢说,你没有期待着王爷像怀柔一样关怀着你?期待王爷像怀柔一样喜欢待在你身边?期待王爷像怀柔一样愿意低下高贵的头,与你说话?……咳咳……”他又吐出了大口黑血,眼前,已经渐渐看不到东西了。“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怀柔像他!”
越剑笙不自觉后退了两步,面色惨白。
“若不是怀柔主动,你也不敢……而你爱怀柔……也只不过是在逃避啊……逃避那个觉得毫不可能的人……逃避自己的真心!越剑笙,你真的很胆小。”
“洛凡,不要再说话了,求你!”路遥急得眼泪直掉。
“路遥……咳咳……让我说完……”洛凡的思维渐渐开始模糊,“也许王爷他,真的从未注意到你和怀柔……在那天之前,王爷的确从没将你放在心上过……那个晚上……可是你自己先……他却从未辜负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路遥是无辜的!你却只敢折磨他!”
(感谢亲亲‘一之濑千夏’投的票票……但素……为什么是催更票啊!一把泪)(未完待续)
ps:请亲亲们不要催更了……
手残党伤不起~
最近尽量早更~~
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