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平对李浩小声说道:“且莫上前去知会,等一会看清楚情形再说!”便与李浩躲在角落处观看。
只见皮横身上的衣衫甚是肮脏破败,顶心处的头发被人剃下了一大半,只有那被陨去而长出来的耳朵粉嫩如新。
李浩看了好笑,便小声的对宗平说:“你看那皮师兄,如今便和你这秃顶相似了,呵呵,呵呵!”
宗平回头瞪了一眼李浩,便又向皮横看去。
李浩好奇的问道:“为什么皮师兄被人捉去,头顶上的头发却不见了呢?”
宗平低声说道:“这你就不晓得了,修道人若是遇敌不测,这顶心发一旦被人捉住或剃落,便好似那砧板上的鱼儿,想逃却是再也不能了!”
李浩想了想,便又问宗平说:“平师兄天生顶心无发,若是他日遇敌,是不是也无法用那遁身法逃脱了啊?”
宗平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答道:“若是临敌,总依仗这遁身法,那便是证明学艺不精,为自己找那懈怠的借口罢了,我若是他日遇敌,便是死也不逃,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闭上嘴,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罢!”李浩吐了吐舌头,便在一旁不在做声。
只听宋无量高声喊道:“皮师弟回来了!”伏羲宫那些道人童子便呼啦啦的从自己的殿所中出来。
这时白慕容从后殿走了过来,见皮横安然无恙,也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师尊他老人家有令,让皮师弟先在此处等候,他少时便到!”众人纷纷走上前来向皮横问好,皮横却是垂头不答,宛似没有看见一般。
白慕容说道:“师弟此番遭难,却是吃了一些苦头,但也总算是无恙的回来了,师尊他老人家虽说置气于你,但也甚是挂念。”
皮横这时喃喃说道:“老弟习道不精,又为师尊赶出宫外,此次又遭那些妖人算计,使得大伙一同为我蒙羞耻辱,我死无碍,但却无故的折辱了玄乙门的名声!”说罢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众人正要安慰,只见夏侯商身着紫色锦绸道袍,从后殿走了过来,站在那白玉阶之上。一见皮横如此狼狈,心中不由得怒从中来,便冷冷的向皮横问道:“阶下所站破败不堪者何人?!”
皮横闻听一愣,回过神来便大声说道:“弟子不肖,是你那不争气的徒儿皮横!”
夏侯商忽然大声喝道:“我门下哪有你这般宵小之徒!你便是死在外边,与我何干!?”皮横听了,知道师傅怪罪自己,当下便不知所措,只是在那里一直落泪。
宋无量上前说道:“请师尊息怒,此次皮师弟安然而返,已经是幸运之极,多亏了大师兄,皮师弟才能从那些妖人的手中逃脱出来,不然真个是生死难测!”
夏侯商闻听更是恼怒非常,但却又冷冷的说道:“既然是那孽障所为,你皮横也当真是从善如流了!那畜生在思过反省时擅自下山,既然他有恩与你,他那面壁之事便有你来替代如何!”几个弟子纷纷跪倒在地,宋无量说道:“师尊,我皮师弟虽然侥幸逃脱险境,但也身遭那些妖人的折辱,请师尊念在他伤处未愈,便饶了他这次,还是等待日后发落吧!”
只见夏侯商一甩衣袖,大声喝道:“一是逐出我玄乙门,二是便到那畜生思过之处忏悔面壁!任何人不得探视!胆敢探视者,与此人同罪!此事已定,你们不要在袒护他了!哼!!!”说着转身便回了那火麟殿去了。大家面面相窥,知道师尊动了真怒,只得把皮横扶向那山后忏过房中,众人也随即散了去。
夏侯商回到那火麟殿内,便招几个弟子前来与他议事。除乐心慈盛烈下山未归,几个弟子都已经来到殿内。
夏侯商说道:“无量,你便把此事详细的说与大家听!”说罢转身坐到那宝座之上。
宋无量向师尊揖了一揖,便对大家说道:“我们师兄几人此次下山,便四处施法召唤我师姐放出那跟随妖人的尾身蝇,寻了几日,师姐便与大家说,这么寻下去不是个办法,大家分头来找,或许会有皮师弟的下落,于是我们几人便四散而去。那一日,我与秦师弟汇合与凌阳城中,忽然找到师姐那尾身蝇留下的暗记,我们二人便随这暗记一直寻到城中一处客栈的所在。
我与秦师弟两人便装作那客栈楼中吃酒的商旅,静观楼中的动静。只见那些妖人将皮师弟绑在一旁,仍在那客栈的楼中饮酒,我二人见那些妖人的数量没有前日那么多,便暗中合计动手解救皮师弟,谁知这时忽见其中一个妖人大声叫嚷,将那酒杯扔在一旁,翻滚着从楼上跌了下去。
我与秦师弟正在疑惑中,忽见座位上的那个白发老者挥手便是一道白光,往那旁边一处角落的位置飞射过去。那角落里的人衣袖一卷,便把那飞剑打落了下去。我望向那角落,心中忽然大喜,原来是大师兄早就在那里静静的饮酒。”
宋无量说着看了看夏侯商的脸色,见师傅没有因为提及陆星羽而气恼,便接着说道:“我与秦师弟一见大师兄在此,便知救人有望,正要过去相认,却见我大师兄对我二人摇了摇头,我深知大师兄足智多谋,道法深厚,便按捺住性子,隐藏了自己的道气,坐在位置继续饮酒。
只听那白发老者向大师兄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们素未谋面,怎么却拿我这门人消遣作乐!’我大师兄也不言语,仰头把桌上的一坛酒一饮而尽,便暗示我立即解救我皮横师弟。那老者看罢顿时恼羞成怒,接着便使出那五道飞剑,分别飞射大师兄的命门之处。谁知我师兄并不慌忙,依然坐在桌前饮酒,却蓦地从衣袖中飞出一道剑芒,原来我师兄使出那‘诛天剑气’,几道剑光顿时在楼中缠斗了起来。
我与秦师弟趁乱,将皮师弟解救下来,我秦师弟便护着他下楼去了。我便助我师兄,与剩下那几个妖人拼斗了起来。
却见我师兄谈笑自若,丝毫没有不敌的态势。其中有几道剑光几次绕过诛天剑气攻向我师兄,却到那桌前似砍在了坚硬的厚壁之上,顿时折了下去。想是我大师兄用了五级‘玄虚之壁’防护在自己的身前。那老者越斗越怒,最后把楼中的桌椅窗棂都砍的零零碎碎,却没有讨得去半点好处,我将那几个妖人弟子打翻在地,正想出手在暗中助我大师兄,忽然从楼下走上来一个人,那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见那白发老者,便叫出声来,大声说道:‘欧阳野,你怎么在此次与人砍杀了起来啊?’
我闻听大骇,原来这老者便是那明王府的客卿,吴余生的师弟,白发魔人欧阳野!那魔人一见来了帮手,便住手大声说道:‘玄乙门的孽障在此,还不助我射杀了他!’那人听了,却也未曾动手,便拱手说道:‘在下乃是离天宗门下弟子,敢问阁下有什么怨结之事,与我这老友在此缠斗啊?’我正欲答话,突然见此人挥手便是一道刀芒,砍向我大师兄,我正要阻拦却也实在来不及。
只见那黄澄澄的刀影,破过我师兄设下的玄虚之壁,极其迅速的砍向我师兄,我师兄凭空便将那刀芒抓在手中一捏而碎,那诛天剑从一旁飞射那人,一下便将他血染当堂,只见那人胸口处血气喷溅,转眼就死在地上了。
那欧阳野眼见再无胜算,便飞身从楼中窗子跃了出去,瞬间便无影无踪。只见我大师兄看了看地上的那人,便回过头来冲欧阳野的去处大声喝道:‘今日发生这一切之事,都是我陆星羽一人所为,与玄乙门无任何关联!’说着转瞬间便没了去处。”
众人一听陆星羽将那离天宗的门人手刃当场,便都默然不语。
半晌,白慕容坐在一旁说道:“大师兄虽说为了救同门出手诛凶,但这次刈杀了离天宗门下的人,想是以后没有那么简单...”
夏侯商闻听厉声说道:“便是我杀了他离天宗的妖人,却又怎样?!那离天宗本来便是我玄乙一支的旁门左道,凭那些乌合之众,也敢与我伏羲宫分庭抗礼!此事休要再提!若那离天宗找上门来,正好替我那师尊清理门户!”说着便离开座位,往自己的养生阁歇息去了。
白慕容看着师弟们,沉吟了半晌说道:“近日叫我门中子弟,莫要在外生惹是非,等心慈师妹她们回来,我们在一同商议对策,此事恐怕是与离天宗结下了梁子了,我们大家也都要谨慎为好!”众人点头,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殿所去了。
李浩与宗平见皮横被贬过到后山中忏悔思过,二人平日因为与皮横久处,感情甚笃,便商议着想去那山后看望皮横。
宗平说道:“我们去经云师兄那里问些疗伤复元的仙灵宝药,然后到火麟殿中那丹房中取得一些给皮师兄送去。”说着二人便往谢经云所在的地方去了。
见到谢经云,正看他在一旁为皮横的事情伤神忧恼。
李浩走过去说道:“师兄,我听闻皮师兄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有此事?”
谢经云苦笑着说道:“回来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被罚往后山思过,我现在担心他那伤处,若不及时疗治,只怕多年的道法修学要毁于一旦,只是师尊又定下严规,不准任何人接触皮师兄,这可怎生是好!”说着摇了摇头。
李浩便故作天真的问道:“倘若有人受了与皮师兄一样的伤处,却又用什么灵药才能医治?”
谢经云闻听,便含糊的答道:“倘若有人受了皮师兄那样的剑伤,外用黄石丹研碎涂抹,内服归元散,用炼制的药酒顺服,不超半月,便能痊愈。”说罢便起身离去。
李浩见谢经云起身时,那火麟殿中的钥匙落在了地下,便笑着看了看宗平。谢经云明白李浩与宗平想为皮横疗伤,又因为自己不能违背师命,当下并不说破,只是告与那疗伤的药方。他们三人心照不宣,都了解彼此的所思所想。
李浩与宗平便来到火麟殿里,见四下无人,用谢经云遗下的钥匙将门锁打开,取出那疗伤的宝药,便出了殿中,往那后山走去。
那山后也四处都是庙宇,只是用来放置宫中一些经卷疏解的处所,并无道人在此居住,李浩二人便偷偷的溜进那忏过房中,见皮横正萎靡的坐在角落,二人走到身后,李浩大叫一声,只吓的皮道人毛发耸立,回头见是李浩宗平,便对着他们竖起指头,小声说道:“切莫声张,你们还不了解我师傅那脾气?这若是让他老人家知晓,还不定怎么处罚你们二人呢!”
李浩笑道:“皮师兄,你这次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我们就是来为你治伤的。”说着把那些丹药摆在皮横的面前。
宗平从怀中拿出一坛药酒,对皮横说道:“知道师兄好这一口,便在那殿中搬来一坛,你藏在这房内,省着点喝吧!”
皮横见两个师弟对自己如此亲切,不由得感激的热泪盈眶。随即擦了擦眼泪,对二人说道:“多谢师弟们了,你们把这些东西放在此处便可,赶快回宫里去吧,让人看见,可不是耍的!”
李浩知道皮横为他们俩担心,便对皮横说道:“请师兄放心,来的路上,并无旁人跟从,我们可在此叙说片刻。”
宗平问道:“师兄,听闻那些妖人甚是了得,此次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皮横便把陆星羽因为救他,将那离天宗门人弑杀当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二人。说着便叹了一口气道:“他日若是这两大门派,因我此事而大起干戈,那我皮横便是玄乙门中的千古罪人,万死也是难逃其咎!”
李浩说道:“师兄莫要烦恼,是那离天宗的人对我玄乙门先下的杀手,我那星羽师兄难道能坐以待毙?世人若是黑白不辩,那这世间便烦恼无穷,祸患丛生了!”
宗平在一旁笑道:“你这痴子,这世间本就烦恼遍地,祸福相依;而世人又岂能真的能辨别是非黑白。说这话也不怕让人笑脱大牙!”三个人在屋中谈了好一阵子,见天色不早,宗平便与李浩告别皮横,往伏羲宫返归。
走到半路,李浩对宗平说道:“皮师兄真的是好可怜。”
宗平在一旁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并不是看他不起,只是作为修学道法之人,却是要狠下一番功夫,才能纵横江湖。”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路旁的巨石后钻出来几个小道童,定眼望去,原来是那天拦路的胖道童清阳与那用金杵的金机子,旁边还有几个道童在那里冷笑。
宗平见状,也不言语,携着李浩,正要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却见那金机子展臂横在路中间,说道:“两位小师叔,这是要往里去啊!”
宗平淡淡的说道:“既然见了师叔,却也不知道跪拜问安。罢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暂且饶过你们这失礼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