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水馨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副惊悚脸的样子,就不要说别人了。
事实上,在水馨过来之前,刚刚算出这个数字的定海城儒修们,感觉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若非被这个数字惊到,也不会坐实林惊吟救下柳迎霞了。
至少三十多个白莲儒修?
这可不是能等闲视之的!
在水馨的眼里,这也和北海仙坊的那些青莲金莲不是一回事——尽管有所损失,但选择了站出来合作的青莲金莲黑莲什么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了。
但是,那些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而且基本上都是绝对注重自身的利益。连三个人的小团体都能出现分歧,再多人也就是一盘散沙罢了。
虽说伪金丹的实力需要稍稍注意,但也真就是稍稍注意的水平。
至少水馨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如果有三十几个团结一致、组织有序、能默契行动的伪金丹……反口吞掉北海仙坊都不奇怪了好吗!何况这还是个保守数字!
在座的人都能很理解水馨的反应。
但她开口就问学府的问题,坐在一侧首位的知府张济还是开口替同僚辩解了几句,“这件事也不能怪持文,毕竟那些学子,多半出自南海书院,也不是本地人。持文却是平心书院出来的。”
这有什么关系?
水馨略懵圈。
事实上,不只是她,风波门的那些剑修,也有些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水馨倒是来的凑巧——在她来之前,也正要说到这回事呢。
后来察觉到了水馨的接近,就暂时放下了。这和温若愚不要求水馨在外面说路上的经历是一样的。
有些事情,凑一起再说比较好,省得至少要说几遍。
“南海书院的宗旨是定海守疆。”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坐在另一边的林惊吟,忽然开口说话。
而且完全没有喧宾夺主的感觉,真就像是他自己就是主人一般!
他的目光很明确的看着水馨,眼神却有些微妙,“在北方三国,但凡带‘海’字的,都与南海书院的宗旨差不多。至于平心书院,‘平心’二字,这位林姑娘可知道出自何处么?”
水馨顺口就接道,“心平志安,行乃正?”
这下,连林枫言看着林枫言的目光,都略显诧异了。
——不是他说,组织的水组,好像不教这种东西吧?
水馨却没察觉到——主要是她对自己“抄书员”的记忆没法有什么深刻的认识,“这么一说我大概就明白了。虽然两个学院的宗旨听起来并不相悖,但学员不见得那么认为。”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崇文,一个尚武。一个讲究平和心性,一个讲究意气激扬……
随随便便就能相互看不顺眼了。
“还有,近百年来,南海书院的学员,越发以先天天目为主流。凡人学员虽然也有,却往往在外院学习,不受重视。平心书院的话,却是基本只收凡人弟子。”林惊吟虽然转职成了玄修,但对北方三国的事情还是挺了解的。
水馨疑惑的瞅了他一眼,觉得这个态度……有哪里不对。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感受到了新的压力的水馨,暂且将林惊吟的重要性给压后了——毕竟这位顶多就是和几个邪修有一定勾连,两方的利益根本就不是一致的。那么现在,他也差不多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比她还惨呢。
“换句话说,失踪的都是南海书院的先天天目,之前就不归学府管,所以消失了也没人在意?”
“确实,说来惭愧,南海书院来的学员,就没两个会到老夫的面前来。”裴恒这时候也重新走回了正堂,“最近失踪的这批,正是半个月前,才到定海城来的。”
温若愚此时也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接了句口,“其实,还要多谢两位。”
水馨一脸莫名。
温若愚道,“因为林枫言先生的缘故,他歇脚的客栈附近,没人中蛊。这些人后来都被安置到了各处。在这其中,恰好有一位南海书院的学子。”
哦!是有这么回事!
水馨想起来了。
在参加探索洋流的任务前,她还见过两个南海书院的弟子来着。
一个已经开了天目,或者根本就是先天天目,年纪不小,看起来也不像是刚到定海城不久的。
另一个则还是凡人,有些咋咋呼呼,和水馨之前对儒修的印象颇有不同。
也就是温若愚口中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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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大明白情况的不只是水馨一个,所以,身为监察使的温若愚稍微解释了一下——
首先呢,虽然水馨在到北方之前,只听过“华国白鹿,明国文山”的名头,但两国的地域加起来比南边七十二国加起来还广呢,当然不可能只有两个顶尖书院。
至少在明国,文山之下,就有八大书院。分别在明国十二道的其中八道。
南海书院就是天南道的第一书院。
理所当然,它的地盘并不在定海城,也不在任何一个海疆城市——身为书院,安全还是要考虑的。
这座书院位于天南道的“首府”曲城,近百年来,以招收先天天目的修士为主。不过,好歹也是天南道第一学府,天南道的六百余府,每个府级,都能每年推荐二到六人进入南海书院学习。
且因为南海书院本身收人的倾向性,至少在定海城,近年来推荐的学子,都是没有先天资质的凡人。
先天天目当然不是没有,但是要知道,先天天目资质出现的概率,至少也是几万个出一个!
定海城和北海仙坊都是偏僻之地,相比其他地方,算得上是人烟稀少。先天天目的概率还真不高。
总之呢,综合起来的情况就是——定海城出身又回到了定海城的先天天目(比如说水馨见过的那个宋骞)都成了定海城的嫡系。这次的探索洋流,大半在战船上(依然比如说那个宋骞),然后直接就被关在了家门之外。
少部分留在城内维持秩序,但那都是从南海书院毕业好些年了的。也不乏在吸魂蛊下中招了的。
仅有的那么几个虽然是在宝船上然后失踪了,但其中没有什么特别关注的人物,被忽略也是当然。
要说真正了解南海书院现状的,还真是多亏了林枫言保下来的那个客栈少年。
虽说是书院的外院学子,但只看之前露出来的那种欢快劲儿,也知道是个擅长打听消息的。
在侥幸逃过吸魂蛊后,裴恒就将他带到了知府衙门(之前也是裴恒推荐去的书院)。
一开始吧,诸事忙乱,也没人去管这个小伙子。
直到儒修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凡人们怎么好像先就被诱导了似的?就算吸魂蛊最开始就造成了一些混乱,好像这进展也太快了点……
总之,温若愚跑到知府衙门来和知府、学府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个幸运的青年。
不过,第一次询问的时候,只是意识到儒修的数量不对。
证实了之前的“诱导”猜想,显出了林惊吟的不对劲之处。
一直到林惊吟说出了万色莲相关的信息,温若愚才猛然惊醒——这不只是“有人背后策划阴谋”的问题,各方的信息联系起来,这是一个“出了颠覆级势力”的大问题!
所以,由着林惊吟救下柳迎霞的命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柳迎霞虽然重伤,短时间内好不了,但至少避免了林惊吟和林枫言结成死仇不是?在确认那个势力的存在和力量之前,儒修们觉得必须要避免那种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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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位学子的说法,”温若愚总结道,“南海书院因这些年的招生倾向,出现了想要恢复先天天目修炼法的团体。虽然面上加入、倡导的人不多。但是,暗地里却有很多人秘密加入。这次,那些南海书院的学子来定海城,打着的是‘游学历练’的旗号,但按我猜测,却是为了选择灵气之地,作为基地,来的只怕都是骨干。”
水馨感觉听了一个故事,颇为满意。
但她还是有点儿不解,“温先生为什么会那么猜测?”
“他是监察使!”节度使王希栋不满的说,“这种事居然现在才发现,都已经可以说是失职!”
温若愚对此没有反对。
观察使谢鉴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讲真,这其实应该是他的职责才对!
监察使监察的对象应该是官吏。
而他这个观察使,职责才是观察民生、百态,包括各种外来人员。
当然,和温若愚相比,被水馨一下子点出来的学府裴恒才更是躺枪的那个——之前可是大半人觉得是他的锅。
但学府的职责,只是负责本府的教育。
外来的学子,别说不拜见他的那种,就是去拜见他,只要不是他的弟子,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实力不错,心气甚高。却偏偏故意谨慎行事,颇有违和。”温若愚评价说——显然他之前注意到了那些南海书院的弟子,“只是他们来历清白,履历清楚,我们也不至于特意找麻烦。”
“哦。”水馨懂了,“就是之前你就觉得不对,但不知道怎么个不对法,所以人丢了就丢了。”
温若愚轻咳一声,脸色略显尴尬。
但这也真不好怪他——他哪里能想到,对方能在五色试炼中,进入同一个幻境,拧成一股绳呢?
“实在也是时机特殊,顾不上。”谢鉴帮忙说了一句。
为他自己说了一句。
水馨也没在乎,只是道,“北海仙坊出现了一行十二个儒修,行动一致,以一个叫做何魁的人为首,是白莲试炼者。然后在过来的路上,靠近定海城的这一边,我和林淼遭到了伏击。五个文胆级的儒修用出了一个叫做审判圣殿的法术……”
水馨大致说了一下之前的遭遇,“最后救走他们的人,我觉得也是儒修,很知道审判圣殿的弱点。数量大概在五到六人。”
其实算一算,水馨碰到的白莲儒修,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二十个有多了。
因为伏击和救人的那些,不大可能是从北海仙坊跟着来的。
除非他们放弃了北海仙坊。
不过,水馨之前没有考虑这种可能(她注意力都被林远帆给吸引过去了),等到知道保守人数三十几……她碰到二十个,似乎也就一下子正常起来,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但对其他人,对定海城的这些儒修来说,一脸坦荡,让人很难怀疑真假的水馨,说出来的这些话,却成为了他们之前推断的有力证明!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这时候,林淼倚着小白走了出来,脸色相当苍白。但看得出毒已经解了,现在更多是精神萎靡、失血过多。
她也是刚刚醒来,没有听见之前的一大堆推断和讨论,却依然觉得气氛十分奇怪。
看看水馨,林淼露出了询问的神情,“林道友?”
“哦对!”水馨恍然道,“差点又被带偏了。不管怎么说,定海城的蛊虫都得解决吧?好像一大半的凡人和一部分修士都中招了?”
林淼有些奇怪。
难道还有什么比蛊虫更重要的事情不成?居然把水馨的注意力都带偏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深究。
一门心思将这件事做完了,好去追寻过往的事情。这会儿,林淼完全想不起来,线索可能已经被破坏殆尽!
她干脆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环顾四周,“应该交给哪位?”
水馨虽然说了大致过程,但是当然,没有连详细细节都说出来的地步。毕竟,光是她能感应到审判圣殿外面情况的事情,就不大好解释。
所以,除了水馨,旁人自然也是奇怪得很。
既然都来送情报了,这样的态度真是古怪!
知府张济站了起来,“多谢林姑娘为定海城送来重要情报。”
林淼也不多问,真的就将手中的玉简交给了他。因为这样的动作离开了小白,身子又晃了晃。
水馨连忙道,“你还是休息下吧。仇骁夺舍侯水遥,现在两个都死了。这两个也就是罪魁祸首吧!”
“那可不一定!”林淼阴沉的说,眼中酝酿着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