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小傻子”,和于昊然、秦凉两个娃娃年纪差不多大的又一个娃娃,从廊柱后面转了出来。
这娃娃眉目如画,精致可爱,穿着一身合体的蓝色小道袍,还像模像样的挽着一个道髻,上面插了根紫金的簪子。
他的身上,大抵有练气一层的修为——以他的年纪来说,相当了不起了。这个年纪并不适合花太多时间修炼。
一切加起来,似乎是个资质很好的小童。
以水馨和林枫言的性情为人,当然不至于和一个小童计较——哪怕那“小傻子”的称呼,是说他们也一样。
但是,水馨和林枫言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两分诧异。
以他们的敏锐感知,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小童的身上时,能分辨得出来——这小童的脸上,有和他们两个带着的,作用类似的“面具”!
这面具,改变了小童的外表!
哪怕他们是引剑后期的时候,都是感觉不出那面具的存在的。
“小家伙,你说谁呢?”水馨摆出一副有点儿不高兴的模样来。
小童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大胆的说,“当然是说你们所有人啦!凡人我不懂,但是道修怎么能让他去观想凡树呢?”
“为什么不能?”水馨笑着反问,“你这年纪,就能懂得应该怎么教导道修了么?”
小童顿时有些词穷了。
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才说,“反正不对!我是冰灵络,我师傅可没叫我去观想冰啊!”
水馨笑道,“各门各派的修炼方式都有不同。你师父没有这么教你,不等于别家就不这么修炼啊!”
小童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一仰头说,“你是兵魂啊!”
这话就是说兵魂的教导不可靠了。
水馨依然没有生气,笑容却刻意收了回去,虎着脸道,“小子,你看不起兵魂么?”
小童瑟缩了一下,又是一仰头,“术业有专攻。既然是兵魂,当然教导兵魂才有优势嘛!”
作为对情绪极敏感的人,水馨肯定,这小童确实是有着初生牛犊一般的天真与无畏。这是她的弟子与弟子的小伙伴都已经失去了的东西。看得出这是一个被骄宠着长大的小孩子。
那么,是出于什么缘故要易容呢?
林枫言忽然对那小童道,“你是北方来的。”
“是啊!”小童得意洋洋的一挺胸,“只是北方灵气不够,我和师傅要南下往修仙界去。对你们兵魂的事儿,可清楚了!”
林枫言淡定道,“我们是南方来的剑修。”
小童颇为聪慧,听懂了林枫言的言外之意,瞪大了眼,“有区别吗?”
林枫言反问,“这观星城的道修,和在北方三国的道修,有区别吗?”
小童抓抓脑袋,有些困扰了,“倒真是有区别的。”
水馨做出好奇的表情——当然她也是真好奇。
首先,她对北方三国的了解不多。其次,水馨很清楚,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和大人不一样,往往能看透某种本真。
“有什么区别啊?”
小童被关在这观星城许久,他这年纪,能修炼的时间又十分有限,加上观星城内没有什么能玩的东西,早就无聊得很了。
因此也不介意水馨明显的打探,转身就在廊柱边上连着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是跳上去的。坐好后,还晃着两只小腿。
“嗯,怎么说呢?”小童揪着小眉毛,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在明国的时候吧,穷人都不喜欢我们。好像我们穿了道袍就是做坏事似的——可是,我们也是在官府注册登记了的。富人倒是喜欢我们……觉得我们丹药和儒修的不大一样罢。”
“进了北天脊就不一样啦。尤其是狂沙城和观星城。”小童回想着说,“这儿的凡人好像对道修又是羡慕,又是害怕。不过,要是有成为修士的机会,肯定都不会放过吧。”
顿了顿,这小童又道,“当然啦,在北方的话,要是哪家的孩子有儒修的天赋,也是一大家子都会很高兴的。”
听得出这小童受过极好的教养。
从水馨之前接触的那三十来个孩童来看,这小童受到的教养显然并不是平均水准。
不过,水馨在意的还有另一点,“在北边,道修还要在官府登记注册的?”
小童鼓起双颊,“你们兵魂也要的啊!包括凡人武者,只要达到了‘壮骨’境界,就要去官府登记了,否则不好管理的。”
就是水馨,都能不用旁人分析,就自己听出问题来了。
小童是个道修,对于道修要登记注册被管理这回事,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在同时,他又觉得“官府管理”这码事天经地义。
还用说吗?
这肯定是个官宦出身的孩子!
水馨正想再和这个孩子搭话,但这时,一个容貌端正的中年修士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论气息,这是一个筑基中期、年华将尽的修士。但是论真正实力……
水馨微微眯起眼。
她的运气确实奇妙——论真实实力,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金丹真人!
当然,“寿元不多”这一点,倒似乎没有问题。
水馨能感觉到,这位曾经受过重伤,损伤了根基。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寿元。不过,这刚刚升上剑心,就随便路遇真人的运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好,双方都在掩饰自身的实力和容貌。
水馨以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对方的真实实力,那中年修士似乎没有窥破真君给予的伪装。当然了,就算是窥破了,多半也会采取和水馨一样的态度吧。
“云珠,你又偷偷溜出来了。”中年修士看了那小童一眼,有些不满的陈述事实。
而小童云珠——水馨觉得这应该是个道号——看到中年修士,早就一下子又滑下了座椅,特别乖巧的站在了一边,语气都变得糯糯的,“对不起,师父。”
“也是。”中年修士摸了摸云珠的脑袋,“这日子于你是太无聊了些。亏得这两位小友脾气好,才不和你生气。”
说着,对水馨和林枫言微微一礼,“多谢两位和小徒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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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师父的寿元不多,隐藏实力,还和小徒弟一起遮掩形容……
水馨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逃亡!
虽说小童云珠没有半点紧张感的模样,但这年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是正常。
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小孩肯定不是被拐带。云珠和那中年修士的亲密是自然而然的。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
“没什么。”水馨说,“对我们剑修而言,既然没有战斗的必要和练剑的环境,那么其他事情都差不多。何况,令徒和我新收的小徒弟年纪相仿,和他聊聊,或者也有助于我理解自己的徒弟。”
闻言,中年修士露出个笑容来。
沉吟片刻就道,“两位带着幼童,和我倒是差不多。即如此,我也多一句嘴。这观星城可并非是久留之地。若有机会,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说完,就牵起云珠的手离开了。
而连番受到打扰,初初开始修炼的两个小孩显然也都扛不住。在中年修士发声的时候,就一前一后的睁开了眼睛。
闻言,都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剑修。
“不用担心。”水馨也摸摸秦凉的头,“按照之前的经验,结灵蛊会促使灵脉结成天才地宝。那时候离开,肯定没有问题。这样的事,最怕的就是贪心。”
“可是,莫前辈他们没来该怎么办呢?”于昊然问道。
灵脉的天才地宝很遥远。
但是,说要教他修炼的可是墨鸦。
“他可比我们聪明多了。”水馨道,“自然知道怎么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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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选择的房间连在了一起。
晚上,霍愿成几人打探消息回来,自然也叫上了水馨两人。他们五个人是分头打探的,消息也需要交流一番。
综合起来看,局面不算乐观。
观星城原本是个大派,天道改变之前,势力比过往的火鸦门要强得多。而且相对来说,比较与世无争。这分实力到现在还保留了不少,摘星楼目前足足有九位金丹真人。
论金丹真人的数量,目前七十二派里实力稍差一些的门派都比不上。缺的只是元婴真君罢了。
不过,摘星楼的“引星诀”结婴需要引上界之力,在浮月界变成下界之后,元婴真君就十分稀少了。天罚之前,就已经许久没出真君了。也不奇怪。
而引星诀与天上星辰对应……
“以前我就看过一些记载。”岳沫河说,“对摘星楼来说,一颗星辰就对应一脉。引上界对应的星辰之力,可以结婴。但一颗上界的对应星辰,也只能出一位元婴真君。到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能感应的那些星辰,一颗星辰只能借出一颗金丹来。打听一下还真是这样。九位真人,就等于九脉。每一脉的功法都有区别,法术之类也有差别……到了金丹级别,任何一脉都不敢说对另一脉了若指掌。这也是现在僵持下来的最大原因。普遍认为金丹真人中至少有一个出了问题,却没法确定是哪一个,连结灵蛊是怎么进入灵脉的,都还没有确定……哦对了,我这些消息是从摘星楼的弟子哪儿综合得来的,他们的男弟子可比女弟子多太多了!”
说完,岳沫河还扬眉瞥了她的双修伴侣一眼,有些挑衅。
“还真是啊!”周饮汾笑得邪气,语气也挺不正经,“我没打听出更多消息呢~虽然摘星楼的大家都想要说是其他支脉的错,但是不可信呀~”
宁朔微微一抖。
安元辰一脸嫌弃。
霍愿成忍不住道,“周道友这模样,还真没法从男弟子身上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水馨也觉得,这位有病得越来越重的感觉。
“观星城推断出来的灵脉出问题的时间,是各门派集结攻打天隐观的时间,也是传说中牵云秘境出问题的时间。”宁朔决定说点有用的东西,“如果说结灵蛊是组织的手笔,在那个时候动手也算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段时间,并没有真人离开观星城或者出事。哪怕牵云城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好几天了。”
“以散修联盟现在的调查方式,元神誓言不起作用的话,他们也不用怕啊!”水馨忍不住道。
水馨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直接问道,“你们夜仙城和观星城毗邻,这几百年间,夜仙城真人的晋升与陨落,应该都有记录吧?”
几个人都惊诧的看着她!
几百年!
开玩笑!
然而,看着水馨的正经脸,其他人还不得不承认,水馨好像没开玩笑的样子!
岳沫河有些傻眼的说,“我就知道这九位真人全都是天罚后晋升的……我想想,观星城建城的时候有五位真人。不过这五位真人的最后一位,也在三百年前陨落了……还好那时候观星城有一位天才,三百多年前就结了丹。加上观星城的阵法和奇妙之处,将观星城撑了下来。那位就是现在的摘星楼楼主游真人……对了,摘星楼的真人们都结丹很早,最晚的一位也是在差不多两百年前结丹的。倒是这一百多年间,没有新出的真人。”
霍愿成也想起来,“确实,摘星楼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结丹,观星城一度成了沙虫沙漠最强的势力。但是后来这趋势不知怎么就停止了。”
宁朔一下子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摘星楼的修炼,天罚很严重么?还是那些真人本来就寿元将尽?”
天罚后两百年就死光光,这太奇怪了。
“不知道。”岳沫河摇头。
周饮汾也摇头表示不知。
天罚之前,摘星楼和他们的门派都没有什么交集。而等到他们出生的时候,局面已经稳定了。岳沫河能去看个天罚后的大致历史就不错,天罚前的情况,还真没有去关注过。
“现在打听只怕也不容易。我们的关系不算好。”岳沫河最终是这么说的,“我猜观星城最没落的那几年,我们的长辈也许打过主意,但到底没有撕破脸,所以也不算太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