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荣见王土金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活动了。
只要义家没有人死,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最多,义家几个人看病治伤的费用公社来报销。
还有,给军属的补助不再扣下,发到他们手里。
如果能拖到叶天水离开梅花县,和县长和县委书记都是可以商量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好王土金,不攀扯自己,让他出面认错,作为对他的惩罚,要他主动把村长的位置让出来。
这样,那叶公子应该能满意了吧?
两个人从吵到打,现在却是认认真真的商量起来。
王光荣对王土金还是有些不放心:
“堂哥,你回家吃一点东西填饱肚子后,马上去县里找吴县长认错。
吴县长如果不在,就去找县委毕书记做检讨,态度一定要诚恳。”
他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了一句:
“堂哥,不要自作聪明耍我,听我的安排去做。
你做过些什么我都知道,别人都说吴副县长是畏罪自杀,可你心里最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住,只有我好好的,你才有活路。”
什么叫‘画蛇添足’?
王光荣这句话就是。
他如果按照前面那样好好的说,让王土金看到希望,他或许真的就按着这个计划去实行了。
千不该万不该再提这话。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王土金的痛经,他‘腾’的跳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是不是我去县里认错,你就可以在背后阴我一把?
我告诉你,吴副县长的死和我没有一点点关系!你不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王土金气得呼呼大喘,满嘴喷吐沫星子。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我决定不去县里了,看你敢把我怎么样?那吴平言就是自己该死,你别赖我头上。
我知道了,肯定是卞康那狗东西嘴不严,告诉你的吧?混账东西,死了还要害人!
明明和我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我干得利索一点。
许我事成之后接你的公社书记一职,结果他自己像放了一个屁,先忍不住露了风?
怪不得不得好死!。6
哼哼,你们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卞康确实是让我干掉吴平言,说抓那二十五个人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让他自己扛也不为过,一死了之,就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了。
你们怎么会想到,有人比我先动手了,嘿嘿嘿,还把那个翠花一起捎带上了。
我以为有人和我抢功呢,所以在看见他们两个人死在一起,我就推波助澜,混淆真相,传了他们是殉情而死。”
王土金有些得意:“你不用拿这事来威胁我,那两个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光荣傻眼了,他其实是诈的,只不过吴平言死的地方离开王家坪村距离最近,他根本就是瞎猜的。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卞康会让人干掉吴平言!
他平常是怎么捧吴平言臭脚的,他们五个公社书记可是最清楚了。
卞康那样的人,做事谨慎小心,狡猾如狐,既然安排了王土金出手,怎么会还和其他人提?
他惊骇的看着王土金,心里思忖,如果卞康没死,那死的就是王土金!
谁知道他还得意洋洋的想接他公社书记的职?做梦!
“你个王八蛋,这事关我屁事啊?卞康让你做的事,他怎么会告诉我?你有没有脑子啊?
把这事你一个人烂肚子里不好吗?
为什么现在要让我知道?
卞康他疯了吗?他为什么要吴副县长死?
他们平常关系那么好,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两个人都--都死了?”
王光荣的神情绝对不是假的,王土金看得明白,他傻眼了,更加猖狂:
“你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和我提吴副县长死的事?
你存心不想要我好过是吧?
嘿嘿嘿,好好好,现在你知道了,你去告发我啊!
哈,气死你,有本事来咬我的淡淡啊!”
“住嘴!”
王光荣急切的喝止:“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和谁提!
你是真傻还是卖疯?如果这话传出去,谁相信不是你动的手?
你有证据吗?
已经过去的事还要嚷嚷得都知道,对你有好处吗?”
王土金泄气了,“是你在提,我本来早就忘记了,他们怎么死关我屁事啊!
你就给我一句实话,肯不肯保我?
忽悠我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们就不要狗咬狗--我们是兄弟,就不要相互疑神疑鬼了,你也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几不可闻。
义家的房子后墙,坐着陈俊。
他和叶天水吴平焘孙洪亮坐着牛车出去一段距离,叶天水就命他折返回来。
“阿俊,这里离开当初平言跳下的山头不远,你再去摸排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想到义家人全部去了医院,就想先来看看他们的家。
谁知道,听到这样劲爆的事,他的身边,有一排矮树丛,正好遮住别人的视线。
陈俊想到林豪和吴平焘千辛万苦的调查,却没有查到吴平言真正的死亡原因。
他们第一个怀疑对象,是吴老爷子,而且知道老金在这里出现过。
原来,卞康为了推卸他身上的责任,也想过除掉吴平言。
只是他指使的人迟了一步。
陈俊叹息,在吴平言听从他爷爷的吩咐做出那件事时,就一脚跨进了鬼门关!
等王家兄弟你推我搡的离去后,陈俊探头四处查看,这个时间,冰天雪地的,又是午饭时间,外面没有了走动的人。
只是村长家,时不时传出嚎啕大哭声。
陈俊的半边身子也快冻僵了,他活动了一会,才缓缓站起身,猫着腰快速离开了王家坪村。
叶天水和吴平焘他们回到县委大院,已经快一点钟,好在毕天亮吩咐食堂给他们留了米饭和一只红烧野兔,鸡蛋炒土豆丝。
还有一大盆肉包子,都热乎乎炖在锅里。
“义家人应该到医院了,焘哥,我们吃几个包子,把菜和剩下的包子送去医院吧。”
吴平焘当然没有意见,他们谁也没有心思坐下来好好吃,狼吞虎咽一人吃两个包子,就赶往医院。
看见义海平父母和阿萍头和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却焦急的守候在急救室门口。
“阿力醒过来了吗?”
叶天水急忙问阿萍。
“还没有,医生说阿力烧得时间太长了,即使退热了,恐怕也会有后遗症。
怎么办领导,有什么办法救救阿力吗?”
阿萍是叶天水亲自从那个所谓的新房里解救出来的,看见他来了,好像有了主心骨,回答叶天水话的声音,嘶哑低沉。
她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