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天水带着阿萍走出村长家的时候,吴平焘和王光荣总算是赶到了。
在他们身边,谨慎小心陪着笑脸的,就是村长王土金。
阿萍认识王光荣,却不认识吴平焘,吓得往叶天水身边躲着,身子瑟瑟发抖。
“焘哥,你来了,这个被村长王土金抢来当儿媳妇的女子,就是义海平的结婚对象。
王光荣书记应该也是知情者。
他们狼狈为奸,强抢民女,破坏军婚,打伤现役军人的父母兄弟,并且还关在家里不让医治。
这些事你看着怎么办吧,如果处理得我不满意,我再按着我的心意来。
现在,你和我一起先去看看伤者情况,抓紧怎么去救治吧。”
吴平焘知道肯定出事了,但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这可是明晃晃的犯罪啊!
他狠狠的瞪了王光荣一眼,没有去看此刻脸如土色的王土金。
这样的事,说实在话,从严格来说,他们就是知法犯法。
可是穷乡僻壤,大山沟沟里没有多少人懂法。
或者说,‘法’就掌握在他们几个人手里,村长,可以支配这里所有村民的生杀大权。
一点也不夸张。
村长就是他们的天,谁敢反抗?想闹能闹到哪里去?
公社书记,是他们能见到最大的官了,可没有一个公社书记会帮一个普通老百姓说话的。
村长背后如果没有公社领导的暗中支持,他也不敢这样胡作非为。
换一个概念,公社书记需要这些个村长的支持,他才能坐稳他的位置。
他们就是同气连枝,也可以说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共同体。
在王光荣眼里,王土金干的事,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
给自己儿子找一个喜欢的儿媳妇,有什么错?
你们义家还没有娶她,那,谁娶不是娶?
就是娶了,还不是可以离吗?
女方不愿意?
他们大山里,哪里有那么多你情我愿的恩爱夫妻?
结婚生子后就安分了。
从大老远的地方花钱买媳妇的事情,也不是新鲜事啊。
关键是要做到‘欺下瞒上’,不能让上面的领导知道。
知道也没有关系,只要没有人去告,去闹到他们面前就好。
领导是做大事情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管你们那么屁大点的事啊?
如果换了是卞康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他照样睁一眼闭一眼的不会去处罚这些事。
上辈子,其实这件事情要闹得厉害多了。
义海平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回家娶妻,而是上了战场。
等他立功受奖升职回家,才知道已经家破人亡!
阿萍没有苟活,自杀身亡。
弟弟和父亲死了,他妈残了!
只因为义海平去前线,和家里人失去了联系,他一点信息也没有得到。
直至他回家,他付出热血护佑的家乡父老乡亲,给了他当头一棒!
只是排长的他,没有报仇的力量,好在这事触怒了他的战友们。
通过一层层上传,到了能管到这些人的领导那里,才为义海平伸冤报仇。
但终究是木已成舟,逝者已矣。
这事,叶天水上辈子在报纸新闻里看到的,那时候已经是沉冤得雪后,才公开报道出来的。
所以当叶天水看到年轻朝气的义海平时,心里总觉得有些印象,却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等他问了义海平的老家,听他幸福的说到自己的结婚对象,叶天水才猛的回忆起来。
他以为还来得及阻止,因为,在上辈子,这件事是发生在一年后。
谁知道,他的重生,带动很多人命运齿轮的转动时间有了改变。
现在,义海平未来的妻子救出来了,他的父母弟弟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来得及救吗?
叶天水这时候才明白,义海平家里人为什么会死的死,残的残,原来,是王土金打伤了他们,还不让人救治!
阿萍带着叶天水他们来到义家,看着破旧的门上缠了几圈的铁链子,眼睛都红了。
“救命啊,有人来救救我儿子吗?”
屋里的呼救声时断时续,声音嘶哑低弱,明显呼救之人自己已经力竭。
叶天水很想猛踹一脚破门而入,但想到门背后呼救的人。
而且寒风瑟瑟,门破了,一时三刻也没办法修起来。
“焘哥,你安抚里面的人,阿俊,你去找有没有斧子什么东西可以敲锁的工具。
王光荣,你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医生叫过来!
如果里面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命也到头了!”
叶天水当机立断一个个吩咐着。
对王光荣说的话,字字含冰,侵入他的骨髓。
吴平焘感到羞愧,他虽然来梅花县时间不长,这件事谈不上是他的责任。
但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居然发生了这样无耻卑劣的事!
“义叔叔,我们来救你们了,你离开门远一点,我们可以进来救人。
你放心,我是新来的县长吴平焘,我一定会为你们家作主的!”
阿萍也哭着喊道:
“阿公,阿婆,额是阿萍啊,吴县长来救额们啦!”
陈俊没有找到斧头,却找到了一把砍刀,不用叶天水开口吩咐,他对着铁链子猛砍。
哐啷啷,哐啷啷,几下子就把铁链子砍断,孙洪亮慢慢的推开门,担心门背后有人被撞倒。
义父确实是退到了离开门远一点的地方,人却坐到在地,萎靡不振的勉强抬头看着走进他家的人。
“阿萍,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啦?王家放了你?”
他语气低微,气息不稳,局促的问道。
“阿公,额真的回来了,是这个领导救的额,吴县长也来了。
您快起来,地上冷,要生病的。”
阿萍想去扶义父,可她现在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哪里有力气扶起一个大男人?
孙洪亮急忙上前把他扶起来:
“义叔叔你好,我们公子和吴县长亲自来救你们了。
放心,以后你家的事吴县长一定管到底,不会再让谁欺负你们。”
“谢谢!谢谢吴县长和领导,快救救额小儿子吧,他高烧昏迷很久了。”
义妈妈跑出房间,看见来了那么多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只是抱着阿萍哭:
“苦命的娃啊,让你受苦啦,阿力还昏迷着,怎么办啊!额们让阿平回家吧,他回家就没有人敢欺负额们啦!”
叶天水看着四面穿风的破房子,家里哪哪都是破的旧的和坏的。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这样的山区和很多偏远的地方,生活在贫困线上的人属于大多数。
他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那么多人。
只是,义海平刚好与他有缘,他必须帮。
这个王家坪村,看着刚才那些明知道义家的情况,却不肯伸出手搭帮一下,也让他心寒。
或许,真的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人性?
转头看向低垂着头站在门口不敢吭声的王光荣,责问:
“医生来了吗?义家大儿子在保家卫国,你们却在享受着和平的时候,欺负他的家人。
王光荣,你这个公社书记应该知道王土金办的畜生事情吧?
还想继续包庇他?或者,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睁开眼睛看看,像这样贫困的军属家庭,我就想问你,每年的政府救济补贴发多少?”
抱着义妈妈抹眼泪的阿萍愤怒的指责:
“额阿平哥的政府补贴从来没有拿到过,村长家反而年年能拿补助,还是村里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