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
吴老爷子已经七十八岁,身体这几年里明显的每况日下。
老爷子一个人有一座三层小楼,他住在三楼,身边有一个医疗团队,医疗器械先进又齐全。
老爷子一年里面,有大半的时间已经卧床休养,很少主动出门见客。
就是小辈,他也是挑着愿意见的,喊来说会话。
这样的待遇,几乎是吴平焘占了大多数时间。
房间一部电话机,书房一部电话机,是吴老爷子和上下级联系的通道。
听闻最看重的大孙子的儿子落水死了,他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
医生忙乱了一天一夜,现在总算清醒过来,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查出我们小杰是怎么落水的了吗?”
老人一下子苍老衰弱了很多,语气里面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和伤心。
他的三个儿子都围坐在病床边,低垂着头。
吴平焘爸强忍着悲伤,恭敬的回道:
“没有查出原因,或许是我们多疑了?孩子确实是不小心意外掉落下去的?”
吴老爷子平稳一下气息责问:
“孩子自己掉落下去?
那条小河离开孩子玩耍的地方有那么远,他走过去需要时间,保姆在干什么?
怎么就没有阻止他、跟着他?
怎么就没有其他人看见?
其他警卫呢?正好那个时段周边一个人也没有吗?”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吴老爷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吴平焘的二叔急忙站起身上前,安抚着:
“爹,您别着急,公安派出所还继续在调查,小杰的外公派了几个刑侦高手在勘查分析留下来的痕迹。”
吴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如果着急能让小杰活过来就好啦。”
“爹,事情已经发生,您保重身体要紧。
其他的,我和平焘--还有两个弟弟一起来处理。”
吴平焘爸也站起身,靠近老爷子安慰着。
吴老爷子摆摆手:
“你们去吧,我这里有医生。
查出什么,来告诉我一声。”
兄弟三个依次走出老爷子的房间,一直到走下楼梯,走出那个院子,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哥,我先回去了,有了确切消息告诉我。”
吴老二打过招呼,就转身离去。
“哥,我也回去了,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吴老三说完叹息一声也走了。
兄弟三个都是做爷爷的年纪了,都有自己的住处。
三家的房子,离着吴老爷子的小楼不远。
他们又都有自己的官职在身,不可能一直陪在吴家大房这里。
吴平焘眼睛通红,人熬瘦了一圈。
他在自己疗伤的同时,还要安抚妻子和父母岳父母。
他妈一直自责着自己,天大的事也不应该离开自己孙子啊!
何况,只是一个平常姐妹淘的小聚,她实在是推脱不了,想着就应酬一番就回来。
谁知道······
“爸,那个保姆找到了,人已经死了。
公安说她是‘畏罪自杀’。
因为她留了遗书,遗书里面说,因为她的疏忽,没有看护好小杰少爷,害他丢了命。
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只能一命抵一命。”
吴平焘的声音嘶哑,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也没有好好吃一点东西了。
妻子苏欣甚至晕厥了几次。
“保姆死了?畏罪自杀?”
吴平焘爸满脸的惊愕,愤怒责问道:
“怎么会那么巧,公安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留下遗书畏罪自杀了?
有勇气自杀,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如果不是她的错,我们吴家又不会滥用刑罚,严刑逼供逼她认罪?!
何须拿什么‘一命抵一命’来说辞?”
苏建新夫妻走了进来。
这两天他们也很伤心,苏欣妈陪了女儿一天一夜,被苏建新接回去逼着吃了一些食物,又睡了一会。
现在,又逼着苏建新陪她一起来照顾女儿。
为了调查出孩子的死因,苏建新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吴厅长,很多事情看起来都太巧了,那个保姆如果不是心虚,她为什么自杀?
你们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了谁?居然拿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来撒气?”
苏建新夫妻心里对吴家是有怨恨的,自己女儿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孩子。
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快三周岁,女儿还要保证大学的课程不被落下,吃了多少苦,他们都看在眼里。
本来就心疼女儿的好强,见她快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孩子就可以送单位幼儿园,也算是熬出头了。
谁知道,突然传来惊人的噩耗。
“我们女儿的命太苦了啊······”
苏母伤心流泪,苏欣下乡十年,好不容易等来高考,回到京城。
和吴平焘的感情波波折折,总算是修成正果结婚生子。
谁能想到又会遭到这么大的打击?
“爸,妈,我们这两天也一直在排查,可确实想不到有什么人和我们吴家有深仇大恨,以至于要了孩子的命?
还得希望公安那边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孩子到底是意外?还是人祸!”
苏建新再心疼女儿和外孙,也明白,吴家人同样在经历着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刑侦那边正在调查那保姆最近接触过的人,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如果她只是失职,为什么自杀?
这事我会盯着,苏欣现在怎么样?
肯吃东西了吗?”
吴平焘摇摇头又点点头:
“稍微能吃一点粥了,可吃下去就马上吐出来。
现在,强制她休息,要不然,就怕她身体给拖垮了。”
苏母:“建新,我去看看女儿,如果她醒着我们就说一会话。
唉,没想到她十月怀胎都没有肯休学,现在······平焘,这次考试你帮她去学校请假吧。”
吴平焘浑浑噩噩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他想起来,期中考试已经迫在眉睫。
妻子必须给她请假,苏欣的身体不能硬挺下去,但自己必须参加!
傍晚,叶天水第一次来到吴家老宅。
他好不容易在学校里熬了一天,问严格民拿了复习大纲就离开了。
现在严教授已经不用去教室上课,一心一意的搞自己的实验室。
汽车开到半路,他拐了个弯,来看看吴平焘。
“焘哥,节哀。”
叶天水不知道怎么去劝一个伤心的父亲不伤心?
只因为自己也有了孩子,他能和吴平焘产生共情,体会到他心里的悲伤。
“小水,没想到你会来。
到家里坐一会吧。”
吴平焘对叶天水的到来感到意外和温暖。
“不进去打扰你家里人了,我们就在外面聊聊吧。”
叶天水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吴家是备受尊重的,现在进去,让悲伤的一家人怎么招待他?
两个人去了孩子落水的那条小河,真的很小,甚至谈不上是‘河’。
只是大院里面挖出来做的一个景观。
因为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小河的两边有栏杆,有柳树和其他花草树木。
叶天水说是和吴平焘‘聊聊’,但两个人现在能说什么?
他的注意力都在观察着这里周边的环境。
“焘哥,听说当时只有一个保姆留在小杰身边,现在她既然已经死了,那等于是‘死无对证’。
那有没有查过,另外一个保姆说有事离开一会,她的‘事’是什么?
明知道伯母不在,她凭什么敢私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