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兰得到儿子董兴旺受伤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上班后。
她正好遇到平常和儿子关系挺好的朋友,他昨天因为有事没有参与进去。
“秦姨,兴旺昨天的事顺利吗?他回家了没有?”
“没有啊,你们没在一起吗?”
年轻人的脸顿时变了色,他四处打量一番后才凑近秦春兰:“我听说昨天和他一起出去办事的兄弟们,半夜里都被抓进去了。
秦姨,你们快打听打听兴旺现在在哪里吧。”
“什么?昨天你们一起去办的什么事?你不是好好的没有事吗?”
秦春兰心惊,却还是怀有侥幸心理。
儿子昨天不是去小娄巷了吗?能有啥事?
“兴旺让我们去小娄巷办事,我临时有事没去,今天遇到几个兄弟的家人,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他们闯了什么祸,半夜里从被窝里挖出来铐走的。”
秦春兰仿佛被雷击似的,头脑晕乎乎的,回到办公室想给秦豪打电话,市组织部的电话打了过来,通知她去市里开会。
同去的还有街道主任。
她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偏偏没有人告诉她。
一路心惊肉跳,忐忑不安。
遇到同样情况的董为民,被市政府一个电话叫了过去,他倒是轻松的和同车去的顾安平聊着各种话题,就算是半路上来了一个市公安局的人,也没有产生怀疑。
夫妻俩去了同一个地方,拘留所。
为了杜绝串供,被隔离关了起来着。
到了这个时候,秦春兰恍然大悟,悬着的那颗心‘嘭’的落地,摔得稀巴烂。
肯定是儿子那边办事出了差错。
她浑浑噩噩跌坐在地,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现在秦春兰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男人身上,希望他能早一点得到消息,请出上面的人护佑他们一家。
董为民没有机会找关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关在了拘留所啊!
他愤怒的抓着门把不肯松手,眼睛凶光毕露,大声的责问:“为什么?谁给你们的权利?
啊!”
他凶狠的瞪着闪在公安身后的顾安平大吼:“顾安平,你狗胆肥了啊!敢把我诓骗到这里!
谁授意你的?赶快把我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否则的话,等我出去一定让你尝尝欺骗我的下场!”
顾安平被这样威胁不舒服了,面无表情的回道: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的事和我无关,我只是执行市领导的命令行事。
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得罪了谁。”
他眼神幽深的看着董为民:“等你出来时,我再向你‘负荆请罪’!”
多年养成对董为民的恐惧感,在事情没有结案之前,顾安平不敢落井下石。
陆陆续续又抓进去了五个人。
这次的行动做到了真正的快、准、狠,等市里省里的一些人接到消息,已经尘埃落定。
这是个转折敏感的年代,屁股下面不干净的,和里面那些人有牵涉的,都夹起了尾巴,谁也不敢乱说话,唯恐自己牵连进去。
尹天水把这件事丢开了,至于怎么调查、怎么处理,已经和他没有关系。
小娄巷的房子在四月四号全部完工,五号上午,华桂兰购买的东西送了过来。
肖展和李浩民应尹天水要求,帮着安置屋里的床和柜子。
华桂兰骑着自行车也来了,坐在她车子后座的是苏青,跑进房子里里外外兜了一圈,激动得脸也红了。
“尹天水,这里是你家吗?哎呀呀,又大又漂亮,你家里爸妈肯定是当官的,很有钱对不对?”
尹天水看看华桂兰,见她无奈的摊手:“我什么也没有说,是她听见我要来送东西,非得跟来。”
“你猜错了,我没有爸妈,家里只有阿婆和大姐,这房子是我租的。”
“房子是租的?这样大的房子那也需要很多钱吧?
没有爸妈?是烈士?牺牲的?”
苏青惊讶的连着询问。
在她心里,尹天水肯定是有背景的人。
华桂兰把她拉走了:“既然来了就帮着做事,把桌子柜子窗户一起擦干净。”
下午,潘阿婆、丁阿婆、尹玉玲出院,住进了修葺一新的房子里。
转眼就是四月六号,冯玉梅和沈裕康的结婚大喜日子。
天黑透,尹天水骑着三轮车慢悠悠的出了城,到冯埂巷的时候,九点还没有到。
平城附近的农村,早就家家户户安装了电灯,可电费太贵,大多数人家还是习惯用煤油灯,这个时间基本已经都早早睡下。
尹天水把三轮车停在小路旁边的油菜地里,他坐在田埂上,悠然的看着月亮在云层里进进出出。
耳边,偶尔一二声狗吠声,也是懒洋洋的。
农历十八的月亮太亮了,尹天水轻轻一笑自语:“月黑风高夜,月黑风高夜,果然有道理啊。”
午夜,大地仿佛都沉睡了,温度渐渐下降至零度。
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月亮,天地间顿时暗沉下来,尹天水裹紧身上的外套,动了。
他拿着一根细细的铁丝,耐心的拨开冯国卫家的后门,今天,这个家里住的只有冯国卫夫妻俩。
沈洪伯无奈答应自己儿子去冯家做上门女婿,可沈裕康不愿意,他丢不下这个脸。
两家各退一步,孩子出生姓冯,小夫妻结婚后不回冯埂巷,住在沈裕康单位申请到的宿舍里。
尹天水当初听唐其正告诉他时,不由得呵呵一乐:“掩耳盗铃!”
一条狗‘呜汪汪汪’扑向推开门的尹天水,一个肉包子丢了过去。
站在那静静的等,看着楼上冯国卫夫妻房间没有动静,邻居也没有声音,那狗,吃完包子躺地上身体抽搐不动了。
他走到猪圈旁边,里面是一头近百斤的黑猪,听到有人靠近开始哼哼,懒得没有爬起来,尹天水塞了个肉包子到它嘴里。
手电筒蒙了一块布,亮光暗沉,凑近细看了下,把猪食槽搬开,下面是黑乎乎臭烘烘的石板条。
他拿出一根半米长,二十公分粗的尖头铁棍沿着石板四周的缝隙慢慢撬动。
石板有六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尹天水屏气敛神,轻手轻脚的挪开,下面,是一个黑黝黝的地洞。
伸手第一个掏出来的是包扎紧实的油纸包,很重。
尹天水凝眉,这个油纸包好像放进去时日不长。
他当初查探的时候是没有的,或许,是后来拿走了。
尽量不发出声音,懒猪哼哼着慢慢没有了声息。
他把东西放进脚边的麻袋里,继续掏。
外套碍事,脱了继续。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尹天水提着沉甸甸的两只麻袋悄悄离去。
既没有把石板猪食槽放回原处,就是门,也只是稍稍的掩上。
把袋子放到三轮车上时,远处有两只狗‘汪汪汪’叫着跑过来,尹天水一声叹息:“找死!”
两个肉包子狠狠的砸了过去,‘呜呜呜’,两只狗抢了起来,大口吞吃着。
这个年代,肉包子在农村一般人也吃不到,何况狗!
呵呵,冯埂巷就这三只狗,今晚包圆,全部翘辫子了。
有人家打开电灯,嘴里不满的骂骂咧咧:“个畜生,半夜三更吵死了!”
“今天见鬼了,这狗吵的,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还怕有小偷?哼哼,开直门也没啥偷,睡吧。”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月亮又慢悠悠的钻出云层,尹天水骑上三轮车消失在村子的路尽头,拐上了去往城里的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