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山中岁月长,几年不见,曲姑娘似乎一点都没有长大。”殷实看着曲慕寒依旧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不由得感慨起来。
曲慕寒长不大的事情在修仙界人尽皆知,但是也许是修仙的人都不太在乎这个,或许是摄于曲慕寒的可怕的名声,私下议论的不少,却没有人敢当曲慕寒的面说。
虽然面目几乎没有变化,但是曲慕寒心智却成熟了不少,她自己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并不是真的长不大,而是她的生长周期和一般人不同。
曲慕寒微微一笑:“对女人最好的夸奖莫过于青春常驻,庄主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想必生意也是越来越兴隆了。”
“哪里哪里,这小小的山庄能有今天,都承蒙曲姑娘照顾了。”殷实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
两个人客气地闲聊,却让在座的人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殷实还好,至于曲慕寒……
姑娘,你今天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台词别瞎念啊!
“庄主经营有道,我可不敢居功。”曲慕寒脸上也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完美地像是带了一张无形的面具。
李青崖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这个端着说话,累不累?”
显然,这两个人令人胃部不适的家伙这么端着说话也是累的。
殷实先闭了嘴,默默喝茶。
曲慕寒沉吟了片刻:“生意上的事情好说,一切按照合约来就行,双方合作愉快,不过,我听说你想见我?”
“其实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见你。”殷实诚实无比地说着。
曲慕寒眼睛猫一样眯起来:“呵呵,难道还有人能强迫你传话?”
“我才区区结丹期,我的护卫最高也是元婴期,我被人拿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殷实微笑,目光却看向萧清寒,其意不言而喻。
曲慕寒会意,只是低低一笑,没有接话。
实力不足被人拿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殷实也绝对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完全任人那些,没有一点议价的余地。
至于萧清寒……
这次的丹药拍卖会是萧清寒主动跟殷实提起要合作的,殷实看来是不太愿意,所以萧清寒必然也是用了一些手段。
萧清寒开出的条件不算苛刻,至少萧清寒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坑这厮一笔,所以现在还能坐下来谈话。
曲慕寒低着头,轻轻用杯盖撇开茶水上的浮沫,缓缓道:“我相信我师兄,拿捏你的人,应该另有其人,或者说,你是在别人的授意之下才答应了这个合作?”
殷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神色却不变,微笑,却略带着挑衅:“何以见得?”
曲慕寒的回答更令人吐血:“没有理由。”
“嗯?”
“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理由的话,可以说是因为我了解你。”
“这个理由的确挺充分的。”殷实目光微微一闪。
曲慕寒轻轻抿了一口茶:“不过,这个好像是你的事情,我问这么多,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
殷实被曲慕寒这神转折噎了一下。
丫的,这明明就是你的事情,我才是被无辜卷进来的那个,结果你倒是撇清的快?
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对,你本来就是没有什么脸面的家伙!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想见到你的原因,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殷实抱怨着,看曲慕寒像是看着一座瘟神。
萧清寒隐隐不悦。
殷实顿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生生打个激灵。
这道视线的主人不用说也是萧清寒。
和曲慕寒打交道,最多不过是被她气的心肌梗塞,和面前这个男人打交道,可能是要命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殷实瞬间对曲慕寒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曲慕寒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你开个价吧!”
别人或许莫名其妙,但是殷实不会。
殷实苦笑:“我说姑娘,你都知道我是任人拿捏的那个,你觉得我有这个资格来贩卖他们的资料吗?”
曲慕寒看了他许久:“双倍。”
殷实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个穷鬼今天竟然这么大方?无论他以前的出价是多少都翻一倍,这份魄力,的确是令人心折,他也相信她绝对能支付,只是……
殷实摇头。
曲慕寒不太乐意了:“这是我所能出的底线,你想要再多的也没有了,你知道的,我现在穷的很,如果你的价钱超过了我能支付的上限,我只能取消这个交易了。”
曲慕寒这话一出,李青崖就狐疑地看着她。
他是天剑宗的传功长老,即便无心权势,可是天剑宗也就这么几个长老,不少人都身兼数职,对于天剑宗的财力还是知道的。
曲慕寒虽然一直在喊着自己穷,但是她能支配的资源绝对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她能支付的绝对远超她现在所出的价钱。
果然,她还是很小气。
殷实沉默了一下:“曲姑娘,非我不想,而是不能。”
曲慕寒一点都不客气:“宁死也不卖金主,你还有这等节操?”
殷实脸上淡定的神色几乎要绷不住了。
娘的,他什么时候没有节操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做过卖金主的事情了?
殷实没有和曲慕寒争辩,只是苦笑:“再优厚的价钱,也得有命享用,你说是不是?”
曲慕寒难得噎住了。
是啊,命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曲慕寒沉默了片刻:“话虽如此,但是当年,你可是连我师父的消息都敢卖了,现在说这个,是你胆子越来越小了,还是,那个人,比我师父更强?”
“我果然还是最讨厌见你。”殷实无可奈何。
这话一出口,就有两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明明说着命最宝贵,还一个劲儿作死。”曲慕寒鄙夷。
殷实在两人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依然坐的很稳当:“你现在不是应该担心你自己吗?”
曲慕寒沉默了一下:“我心里有数。”
殷实对于曲慕寒这样笃定的姿态有些不赞同,但是,他只是一个负责传话的人,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玉色的叶子,一伸手,仿佛有无形的托着叶子递到曲慕寒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怎么会不认得?
曲慕寒神色还正常,萧清寒的脸色就已经有些难看了。
这片叶子的模样,那种特殊的叶脉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蓬莱玉枝!
这是蓬莱玉枝上的叶子!
萧清寒看了一眼曲慕寒。
蓬莱玉枝原本就是和轻灵羽一起放在尚且三朝未满的曲慕寒怀里的。
曲慕寒也一度以为她的身世和蓬莱玉枝有关,结果都证明它只是一种没有在梵音大陆生长的奇药。
如今,这株奇药已经移植到萧清寒内府。
除了曲慕寒和萧清寒,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拿出蓬莱玉枝了,如今却出现了,尽管只是一片叶子,却不妨碍它告诉所有人,拥有这片叶子的人,也许和曲慕寒是亲友。
曲慕寒神色也有些复杂,沉默着,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凌厉的气势。
片刻,曲慕寒问:“那么,这个人在哪里?”
“他说,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会来找你。”殷实如实传话。
这句有些耳熟的话,让曲慕寒顿时失去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愿。
曲慕寒微微闭了闭眼睛:“既然这样,那跟他说,不要在我很忙的时候来找我。”
曲慕寒的回应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殷实也愣了好一会儿。哪怕他和曲慕寒打交道已经十几年了,早已习惯了曲慕寒各种脱线,殷实还是感觉曲慕寒脑子或许真的不正常。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来跟你问好的吧?”殷实很想点醒这个混蛋,让她有点警觉。
曲慕寒显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我相信你这怂货的直觉,但是你都觉得他比我师父可怕,我有什么办法。先说这个丹药拍卖会的事情。”
曲慕寒的理由无比强大,但是殷实却不乐意了!
你大爷的曲慕寒!你被人拿刀抵着脖子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不怂!
曲慕寒将话题转回正事上,但是,萧清寒和李青崖的注意力却一直留在那片蓬莱玉枝上。
此时蓬莱玉枝已经被曲慕寒收起来了。
殷实也很快收敛那些杂乱的情绪:“我觉得这次我担了很大风险……”
曲慕寒直接将合约抖出来。
殷实:“……”他最讨厌曲慕寒果然没错。
“好吧,是你当面和他们交易还是我们当中介?”现在丹药还在曲慕寒手里,殷实还是要问一下。
“你来吧!”曲慕寒很干脆,将需要拍卖的丹药给了殷实,最后,将一枚丹药单独递给他:“这是丹药的名字叫做涅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住一条命。我不习惯欠别人的,尤其是你。”
殷实愣了一下,有些怀疑曲慕寒的节操值,但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保住一命的丹药,对于他而言,才是价值最大的东西,他甚至愿意用整个逍遥山庄去换。
唯一的疑问就是任何情况?
“有没有例外?”
“当然,如果被人剿灭元神,那就当我没说。”曲慕寒看他的目光似乎在看一截朽木,“不过,我一直很怀疑,你要是真的怕死,为什么还开这个逍遥山庄?”
“这个问题要收钱。”
“哦。我不好奇了!”曲慕寒干脆地摆摆手,“我先出去了,这次我师父不在,给我几个美貌的侍女伺候,不要机械傀儡了。”
曲慕寒的话令人侧目,殷实却微微一笑:“好。”
李青崖随着曲慕寒和萧清寒离开。
曲慕寒熟门熟路地走到会场。
先一步过来的浮梦何欢百里嘉阳和羽珩已经在天剑宗的贵宾包厢里,身边有八个机械傀儡殷勤地端茶倒水。
逍遥山庄的服务是无可挑剔的,但是这机械傀儡在这里,还是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曲慕寒一进来,包厢中四人八只眼睛就一齐盯着她,似乎在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曲慕寒装作不知道,微笑着一一打过招呼。
不大一会儿,就有两列美貌的侍女鱼贯而入,美丽温柔,却怒会让人觉得死板,每一个人都能一眼看出不同的个性。
曲慕寒满意地点头。
“我赌五毛,这厮一定是跟七师叔学的。整一个纨绔子弟。”浮梦率先道。
萧清寒只是看了曲慕寒一眼,自然无比地坐在曲慕寒身边,令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退开,完全是一副他亲自来伺候的模样。
曲慕寒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让别人伺候的,她这么安排,只是因为她现在心绪乱了,不想他或者任何人来问,所有叫上几个侍女。
他们就算再不识趣,也不会在有外人的时候问她一些隐秘的问题。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多多少少能猜到她的心情。
曲慕寒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随心所欲很多时候都是带着目的的。
不过,她似乎不想跟他说有关于她的身世的事情,他也不会去问。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自己的事情对被人合盘托出的。
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曲慕寒看了他一眼。
萧清寒轻笑:“看我做什么?挤兑你的人在后边。”他一点都不犹豫,直接将浮梦给卖了。
曲慕寒转过头:“这个不是跟我师父学的,是跟云歌学的,五毛拿来!”
曲慕寒伸出爪子,煞有介事得地等着五毛进账。
浮梦这次是五毛都不肯出:“我不信。”
话音一落,门边就传来敲门声和侍女温柔婉转的声音:“曲姑娘,新杨书院凤少求见……”
不等侍女说完,一个侍女就已经打开房门了:“凤少请进。”
凤云歌是和苏璎一起进来的。
凤云歌苏璎和天剑宗的人都很熟悉,和长辈打过招呼后,就来到了曲慕寒面前。
凤云歌目光在他们这边一转:“你们刚刚是在谈什么?”
曲慕寒淡淡一笑,将刚才打赌的事情跟凤云歌说了。
浮梦拼命跟曲慕寒使眼色,曲慕寒愣是不理。
凤云歌听到这个理由,很自然地将黑锅背了:“慕慕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