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剑宗不想隐瞒,其他人才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还原出当年的真相。
现在年轻一辈的弟子们没有见到天剑宗风云飘摇的样子,只知道现在的天剑宗强势,甚至在一些正道联盟里的表现都归于强势。只有他们这些见惯风浪的老人看到天剑宗如今的模样,才会心生感慨。
如果百花谷也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个传承了万年的宗门能幸存下来,吗?
荼蘼没有任何信心。
葛巾没有说话,只是这只言片语,她都能感受到天剑宗的艰辛与隐忍。
前辈长老一夕间全灭,天剑宗就算想掩饰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很多人不明缘由而已。
不明缘由并不会阻止很多人的野心也贪欲,天剑宗明里暗里必然受到了很多的刁难。现在的天剑宗长老经历了什么样的艰难已经无法知晓,他们也没有将这些是公之于众的打算,他们只是埋头修行,或为自己飞升与长生,或为门下的后辈弟子遮风挡雨。
这一点,是他们百花谷不曾具备的素质。
百花谷虽然逐渐式微,但是很多人依然守着古老宗门的荣耀,不思进取,就像是药园里生长的名贵灵药一样,只能精心呵护,只要一点风雨就能将他们摧折殆尽,这甚至不是她能改变的。
荼蘼看着小徒弟的神色,略叹了口气:“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去经历什么风雨,你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有我在的时候,自然能保你们无忧,但是,我也会老,也会死,或者会离开。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将来遇到什么危险,反而不具备应对这些风险的能力。所以,不要怪为师偷懒,将你直接拎到谷主的位置上去。”
比起天剑宗培养曲慕寒和萧清寒,荼蘼已经算得上是温和了,至少她是带着荼蘼先熟悉百花谷的事务,待葛巾渐渐能独力处理这些事务的时候,她才开始逐步退出,不会像天剑宗那样,长老们几乎是集体撤手,直接让两个熊孩子直接顶上。
这种情况下,曲慕寒和萧清寒在某些事情上碰的头破血流也是正常。
荼蘼也想像天剑宗的长老们一样凶残不靠谱,但是葛巾却不是曲慕寒这样皮实的熊孩子。
葛巾需要成功来树立信心,失败的打击很多时候并不能让她奋起。
葛巾低着头,她很清楚自己的缺陷,这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她也在努力改变,但是这种性格上的差异导致的缺陷却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说实话,我在天剑宗待了半个多月,对于天剑宗最大的感觉就是他们的后辈弟子每一个都很坚强,这是和我们最大的不同。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多在天剑宗待一段时间。”葛巾道。
如果还有机会,其实就是没什么机会。
她和曲慕寒的私交不错,但是又哪里及得上凤云歌跟曲慕寒的私交?
凤云歌或许有机会在天剑宗小住一段时间,但是她不能,因为一到时间曲慕寒就会想着各种法子明里暗里逐客。
葛巾不是脸皮厚的人,能对曲慕寒的逐客熟视无睹。
“待久了也没有用,如果她真的缺钱的话,可以给她一笔钱,她不是喜欢明码标价的交易吗?我们这里有很多古方已经缺失,可以让她试着补充完整,具体怎么议价,你自己决定。”荼蘼吃着一块糕点,准确地帮葛巾解决了她心里的疑虑。
荼蘼说了这件事全权负责,但是葛巾是个诚实的孩子:“我想在议价的时候给她一些便宜,算是在她没钱的时候卖给她一个人情,但是,我有有点担心她出尔反尔。”
葛巾对于自己需要处理的事情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的,只是她胆子小一些,却有想要一些更大的把握。
“在商言商,她不是曲欢颜那样全然没有节操的家伙,她找你合作,显然是有长远的打算,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贸然撕毁条约。在生意场上,她要是出尔反尔,也成不了曲半城。”荼蘼给了葛巾一颗定心丸。
葛巾总算是放下心来:“多谢师父指教。”
荼蘼笑笑:“玩弄人心这种事情,你是再修炼一百年也是赶不上曲慕寒的。为师希望你向她学,可不包括学习她玩弄人心的本事,你并不比她差,对自己多一些信心。”
葛巾木然地点头。
她毕竟不是曲慕寒这种得到一点夸奖就尾巴翘上天,让人瞬间后悔说出夸奖的话人。
葛巾正要离开荼蘼谷的时候,葛巾忽然想起一件事:“师父,你会应邀前去那个丹药拍卖会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荼蘼语调轻松。
葛巾摇头:“没有。”
“会前你将谷内的事情交代一下,我带你去。”荼蘼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葛巾愣了一下:“好。”
葛巾继续去忙了,荼蘼却在把玩着一个琉璃瓶子,神色莫测。
……
蕴风阁内。
蕴风阁阁主看着面前这份邀请函有些犯愁。
他的确是想去来着,因为这里写出的丹药品级,几乎令所有的修士都没有办法拒绝。
渡厄丹,紫府丹,灵台清魄丹,化生丹,浣神丹……
这每一种都是七品和八品的丹药,一共十七种,随便一种都能令天底下的修士争的头破血流。
除此之外,一些低品的丹药也是有的,而且量比较大,对弈门内的弟子修行大有益处。
可以不客气地说,谁得到了这些丹药,将来宗门的实力就能比其他人强上一线。
蕴风阁阁主其实不太想要这些丹药,他最想的事情就是将曲慕寒这个家伙收为弟子,或者说,只要曲慕寒肯来蕴风阁,就算是让他做曲慕寒的徒弟他都愿意,可是……
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过曲慕寒的主意,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以前是因为有曲欢颜这个怪物震慑,现在曲慕寒本人就足以震慑所有人了。
曲慕寒除了是个丹修之外,在毒药方面的造诣也极高,当今世上,除了原来的寒烟川的村长陆寻,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违逆她的意愿将她留下,只怕祸患无穷,还不如和她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曲欢颜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还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早知道他二十多年前他就去洛水河上等着曲慕寒顺水来到他手里……
现在五大一品宗府的掌门和长老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退居二线,现在门内的事务都由各自门下的首席和次席处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会递到他们的案头上来。
门下的首席次席弟子虽然出色,但是真要他们处理所有的事情,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比如这件事——
所有人都知道天剑宗是借此机会敛财,但是,谁能拒绝这个诱惑呢?
这些丹药显然是曲慕寒精心挑选出来的,针对性极强。
“天剑宗不是一直担心有人对曲慕寒不利,所以一直以来对曲慕寒的丹修境界加以隐瞒吗?”风流有些不解。
蕴风阁说是首席和次席共同主持宗门的事务,实际上,宗门里的事务大部分还是他这个次席来拿主意。要让西门瑾来处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那跟让曲慕寒变成一个淑女一样不可能。
风流在上次见过曲慕寒本人后,就对曲慕寒本人的实力存疑,现在终于被证实了,可是,天剑宗的目的是什么?
曲慕寒在有曲欢颜这个梵音大陆第一人倾力守护的时候也不敢将所有实力暴露出来,但是现在,曲欢颜已经不在了,她却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翻出来了。
过于强大的实力有时候并不会成为一个人乃至一个宗门的助力,更大的可能是成为一个祸患,尤其是她那种足以打破宗门间实力平衡的强大力量。
俗话说缺钱影响智商,她是缺钱太多,以至于之上下降还是她另有打算?
“为什么说她之前有隐瞒她的真正实力?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时日她专注于医术一道,在丹修上有所突破才晋升到八品丹修呢?”西门瑾不解。
“从天剑宗的丹药产出率来算,曲慕寒七品丹药的成丹率至少在五成以上,而天剑宗对外公布的却只有一层的成丹率,由此推断曲慕寒本身是八品丹修并不过分。”风流道。
风流想,就算曲慕寒过了几年就凭丹药一道证道成神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意外。
“我想可能是那个小家伙身上有什么麻烦吧!”蕴风阁阁主也猜不透曲慕寒,就像没有人能猜透曲欢颜一样,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曲慕寒缺钱。
“我同意阁主的推断,所以,到时候请阁主去往拍卖会看看。”风流道。
蕴风阁阁主点头,一脸庆幸的模样。
他确实应该庆幸,要是现在的宗门内都是和他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一样,还怎么和曲慕寒萧清寒这些小辈斗?
幸好,幸好门内还有一个心机不输于曲慕寒这个怪物的弟子。
……
给新杨书院的邀请函有两份,一份递交给了风云歌,一份直接交给了正在梦华峰养伤的凤长鸣。
凤长鸣对于这份邀请函早有预料,笑笑:“好。届时一定去。”
凤长鸣参加这个丹药拍卖会完全是为了给天剑宗撑场子,至于丹药——
新杨书院想要什么丹药根本不用经过什么拍卖会,直接给曲慕寒一份订单,价钱什么都好商量。
仿佛是为了印证凤长鸣的想法,隔天新杨书院就通过宗门的程序给了萧清寒一张订单,说了一些他们需要的丹药,至于价钱,自然是按市场价……
这个市场价就比较微妙了。
清单上所有的丹药就是极为高端的稀缺丹药,基本上有价无市,市场价基本上就是拍卖价。
拍卖价凭良心说,比起丹药真正的价值要高上不少。
不过,凭新杨书院和天剑宗的关系,最后的成交价必然会比拍卖价低一些,但也绝对不会让天剑宗吃亏。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丹药的量都不小,丹堂的药材储备是不够的……
萧清寒也不客气,给了新杨书院一张灵药的订购丹,购置药材的钱到时候从购买丹药的钱里面扣除……
两派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不过,但要拍卖会还是要参加的,只是不参与拍卖而已。
当然,能有这个待遇的也只有新杨书院一家。其它的宗门也有人和凤云歌一样的心思,但是萧清寒店铺统一回复,这些丹药产量有限,只在拍卖会上拍卖。
……
萧清寒一封邀请函在整个梵音大陆如同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石子。
虽然发出邀请函的是萧清寒,但是更多人议论的是曲慕寒。
萧清寒关注梵音大陆的方方面面。因为他是天剑宗的首席,必须要掌控全局,任何细节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一些灾难性的后果。
曲慕寒一直是最具争议的人物,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对曲慕寒图谋不轨。
虽然聪明的人会和曲慕寒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达到双赢的目的,但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聪明的。
萧清寒想了想,虽然这么做有些抹黑曲慕寒的嫌疑,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牺牲一点名声也没有什么。
她的元神里虽然还有曲欢颜留下的剑意,但是没有召唤到曲欢颜,那就只是一道普通的剑意,不能绝对保证曲慕寒的安全。
保证曲慕寒的安全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她本身强大起来,可是,结丹期的曲欢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步就到渡劫期,让她一下子强大起来不可能,但是借势是毫无疑问的。
师父虽然强大,但是也没有强大到曲欢颜这样,只要一个名字就能震慑一票人。
唯一凭借名字就能震慑一票人的只有陆寻。
萧清寒想了想,给陆寻发了一张邀请函。
……
陆寻接到这张邀请函的时候,嘴角也是狠狠一抽。
发出邀请函的是萧清寒,但是这背后人,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曲慕寒。
这个混蛋真是能自来熟,看见谁都能顺手利用一番。
他现在不想参加什么拍卖会,他现在只想将这邀请函直接拍到她脸上,质问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