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鸣毕竟是凤云歌的父亲，曲慕寒不好骂街，只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揍人。
良心么？
凤长鸣沉思了一下，想起曲慕寒曾经说过的那句享誉梵音大陆的名言——良心嘛，用盐和香料腌制一下，裹上鸡蛋液和面粉，到油锅里炸一下，味道很不错。
现在，凤长鸣将这句话还给曲慕寒。
曲慕寒果然被噎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曲慕寒也不知真的无法反驳，只是凤长鸣是凤云歌的父亲，她不能反驳，最主要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着优雅温和的前辈竟然也这么没有下限。
果然，那些个身居高位的老狐狸，没有几个是有节操的！
曲慕寒板着小脸：“别以为你现在还是大乘期修士，要不是我将梦华峰的峰主剑印带在身上，你现在也就是个元婴的级数，再胡思乱想以后你来梦华峰别想喝灵茶了。直接喝湖水吧！”
“别呀！你山上的灵茶还是非常不错的！”
“哼！”
凤长鸣还是第一次看到曲慕寒这赌气的小模样，有些好笑。
现在的曲慕寒，不像是让整个梵音大陆都头疼无比的小怪物，倒像是和家长闹脾气的小孩子。
这可惜……
通过空间通道往来，大大缩短了两派往来的时间。
不大一会儿，前面的光线扭曲，曲慕寒微微闭了眼睛，在睁开眼时，已经是新杨书院的校场。
曲慕寒事先没有和新杨书院的人沟通，这一出来，就立刻有两个分神期的长老严阵以待，只要他们一有什么不善的举动，就立即诛杀。
曲慕寒心中微微一凛，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事情，所以新杨书院才将警戒提升到最高等级。
“天剑宗梦华峰主曲慕寒，来求见凤小院长。”曲慕寒率先亮明身份。
凤长鸣嫌弃地看了曲慕寒一眼，然后招呼守阵的长老：“千霜，怎么回事？”
新杨书院的长老自然是不会认错他们院长的。
“院长？”千霜长老不敢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真的是你？”
凤长鸣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比较冷静理智，拧眉：“发生了什么事？”
曲慕寒比较敏感：“不会是有那个王八蛋冒充我吧？”
千霜长老顿时戒备地看着曲慕寒。
凤长鸣看千霜长老的模样，就知道曲慕寒可能不信言中了。
“恭喜你了，现在你是个名人了！”凤长鸣调侃。
曲慕寒干笑了一声：“呵呵，好说，是谁冒充我的，能带我去看看这个妖艳贱货吗？”
千霜长老拧眉，对于曲慕寒这样脏话连篇很不习惯。
在自家院长的逼视下，千霜长老到底还是将实情跟曲慕寒说了：“还没有找出来。”
曲慕寒小脸也有些尴尬。
这个人没有找到，说明这个人极为擅长伪装，而且潜入的时间尚短，可是危害却极大。
这对曲慕寒最大的影响就是她的行动受到了限制。
从千霜长老戒备的模样只可见这个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如果她以本来面目出现的话，那么必然会遭到很多敌视。
曲慕寒和新杨书院的人关系还不赖，不仅仅是凤云歌，她和苏璎等人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被人无端构陷的感觉如何？”凤长鸣一点都不在意曲慕寒是否炸毛，很自然地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她算计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她倒霉了。
曲慕寒笑：“感觉蛮爽的！我们还是先找到云歌吧！”
曲慕寒说着，服下一粒易容丹，然后曲慕寒一面菱花镜，对着镜子小心地运功调整自己面部的肌肉骨骼，不过是片刻，明丽灵动的曲慕寒已经不见了，变成了清冷淡然的风烟夏。
凤长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曲慕寒的各种手段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惊叹。
风烟夏对于新杨书院的人来说也是熟面孔了，但是由于她们可以低调，和她们熟悉的人几乎没有。
曲慕寒招呼了两人一声：“从现在起，我叫风烟夏，不要叫错了。”
凤长鸣：“……”姑娘，我担心你演技不过关。
风烟夏从容淡然，像是初夏雨后的天空一样，而你呢？大约是夏天连日暴雨后的泥石流吧？
千霜对于曲慕寒本人显然是有些意见，只说了一句他继续守阵。
凤长鸣看了曲慕寒一眼：“风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曲慕寒淡淡一笑：“先去看看苏璎姑娘，若是没有猜错，苏璎姑娘应该是第一个目标？”
凤长鸣不解。
“最终目标当然是云歌，可惜……”曲慕寒顿住，没有在说下去。
凤长鸣是个明白人。
凤云歌关系到新杨书院的几百年的未来，新杨书院这边对于凤云歌的保护自然是极为周全的，而且，凤云歌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要是这么容易对付，凤云歌也活不到现在。
好对付一点，而且能对新杨书院造成打击的只有苏璎。
“对了，你还需要借用梦华峰的地脉之力，所以不能离我太远，百丈是极限。”曲慕寒叮嘱了一句。
凤长鸣点头：“既然是冲着我新杨书院来的，那么他们不可能没有后手。”
曲慕寒熟门熟路地摸到苏璎的观澜居，观澜居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苏璎是新杨书院的次席，比她的修为更难得的是她处事的能力，所以现在新杨书院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和凤云歌处理的。
凤云歌不在观澜居，苏璎不得不接过凤云歌的一些事务来。
而她的观澜居聚集的是一大批她的助手。
曲慕寒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苏璎似乎也察觉到有外人进来，抬起头，看到凤长鸣和风烟夏，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顺着苏璎的目光看过来。
风烟夏的面目是陌生的，甚至凤长鸣因为平时太高高在上，竟然也没有人认识，只是他们能依稀感觉到这个人很强，也就乖乖地执晚辈礼。
苏璎却是见过凤长鸣的。
苏璎自然不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朝两人盈盈一拜：“见过院长，见过风烟夏姑娘。”
这个风烟夏一定是假的，但是院长本人是真的，她一时弄不清楚状况，衣袖下的手悄然握紧了一把短匕。
凤长鸣都是眼光极为老辣的人，对于苏璎有这样的警惕表示很满意。
凤长鸣心里的得意比起曲慕寒只多不少，但是他也有点担心。
曲慕寒一向是脱线惯了的，而她假扮的风烟夏恰好是个寡言的人。
她要是突然蹦出一句“美丽的姑娘啊！长昼无聊，我约会去吧！”他感觉他可以提前准备速效救心丸了。
曲慕寒的演技还是过关的，微微一笑。不过这笑意太浅太淡，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笑了：“苏姑娘好。”
苏璎目光在她身上凝注了一会儿：“风姑娘有何见教？”
曲慕寒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佩玉：“姑娘可认得这个？”
苏璎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移开目光，对园子里助手们吩咐了一句，让他们一个时辰后再来。
众人在听到来的竟然是院长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纷纷退出去。
没有了外人在场，苏璎就显得活泼了一些：“曲师妹，你还好吗？”
曲慕寒诧异：“你这么知道是我？”她感觉她的演技还是过关的，而且风烟夏等人消失的秘密并没有公开，都还在天剑宗高层内部流传。
当然，风烟夏等人身上的秘密对于凤长鸣等人而言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凤长鸣明显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不会和后辈弟子们闲谈这些事情。
苏璎笑了笑：“你的指尖有易容丹的味道。会用风烟夏的名义的人只有你和你师父，你师父是不可能，那就只有你了。”
曲慕寒叹了口气：“看来我选择烟夏这张脸还真是失败！连你都看得出来，应该瞒不了多少人。”
苏璎：“……”这话说的怎么他好像是个废柴一样？
果然，这个家伙这么多年没见，变得越发的恶劣了。
要是她成长到曲欢颜这个高度，只怕会成为比曲欢颜更令人头疼的老怪物吧？
苏璎脸色不虞：“废话少说，你来我这里应该不是给我捣乱这么简单吧？”
曲慕寒顿时你抗议：“你不要把我说的这么游手好闲好吗？”
苏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曲慕寒。
一边的凤长鸣对曲慕寒这厮的本事几乎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璎是个很自律的孩子，天资聪颖不说，更难得的是她八面玲珑的处事手段。
有本事的后辈他们这和谐老家伙自然会更为在意一些，但是他仔细观察了苏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璎现在这样和曲慕寒同化的模样。
这个不是苏璎刻意去学，而是和曲慕寒相熟久了，被曲慕寒带到沟里去了。
曲慕寒，真是有毒啊！
曲慕寒最终还是抵不住苏璎认真而慎重的目光，收敛了玩笑的模样：“听说之前有人借用我的身份来这里捣乱。”
“是的，不过她已经死了。”苏璎道。
苏璎的语气很平静。
曲慕寒微微拧眉：“你似乎是不相信她死了？”
“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癖好，跟我来吧！”
曲慕寒这下不能忍了：“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特殊癖好？我这是专业的仵作。”
苏璎笑，不说话。
曲慕寒瞪了她一眼，然后恢复了属于反而风烟夏的清冷淡然。
苏璎坦然接受曲慕寒的瞪视，带着她越过两个阵法，就到了目的地。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曲慕寒修为不弱，也感觉有些不好受。
苏璎这是请了一个分神期的冰灵根修士来将尸体冻住吗？
凤长鸣一言不发地跟着两个小辈，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做事都不会有什么纰漏，根本没有需要人指点的地方。
而且，要是他人不在，曲慕寒手段只怕会更出格一些……
冰冷的停尸间里，三具尸体平放在三个小台上，上面用白布覆盖。
曲慕寒微微皱眉。
苏璎做事也极为干脆利落，将左侧一句尸体上的白布掀起一点，露出一个女子的脸，那模样，赫然是曲慕寒。
曲慕寒胃疼：“我怎么有种自己已经死了的感觉？”
吐槽完这一句，曲慕寒就转头看向凤长鸣：“用你最强的破妄术试一下。”
凤长鸣看了一眼：“你怀疑这里有幻术？”
曲慕寒叹了口气：“我看不出来，只是一种直觉。”坑货说过，如果一直没有好的办法，那就跟直觉走。
凤长鸣也没有察觉到幻术的气息，但是他选择了相信曲慕寒的直觉，一道“读书破万卷”的破妄术法打下去——
仿佛是精美的壁画渐渐剥落一样，冰晶台上的的女子褪去伪装，变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
真有幻术？
这下凤长鸣和苏璎都愣住了。
曲慕寒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对方不再是顶着她的脸了，她心里的别扭少了一些。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身上有幻术？”苏璎问。
这个问题也是凤长鸣心里的疑问，不过苏璎已经替他问了，他也就静静好等答案。
“只是我话这么大的力气送一个人进来，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快扑街。”曲慕寒道。
凤长鸣和苏璎都不说话了，静静看着曲慕寒检查。
之前苏璎也让人仔细检查过这具尸体，但是检查的最终结果不令她满意。
现在仔细一想，之前的结果应该也是幻术推导的结果——
这样的幻术——
苏璎很礼貌地请教了凤长鸣：“院长，你知道的人里，有专精幻术的吗？”
凤长鸣摇头。
“也许是天生神通。”凤长鸣斟酌了一下。
苏璎听到这个也许，心里已经有八九分确定了。凤长鸣是严谨的人，没有把握的话，他不会说出口。
梵音大陆极为辽阔，还没有人走到梵音大陆的尽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曲慕寒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查看，甚至还用带上蒙上脸换了身衣裳戴上一副特制的手套，拿起一柄奇怪的刀将尸体解剖了。